一
坐在電腦前,忽然想起那句已經被引用濫了的話:你和我都深深地嵌在這個世界中。
爲什麼會想起它呢,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這個國慶節過得很無聊,才放兩天假,哪兒也去不了,只好將自己關在斗室裏。兩天來,翻了幾頁書,喝完一斤酒,抽了三十支菸,於是就想起了這句。看來,乏味的生活畢竟還是需要一點詩意的。只是,那種純粹的精神世界,許多人已經無力享受了。我呢,也一樣。
窗外正是秋天,凋零的季節。我以爲描寫秋天的詩,最震撼人心的,莫如阮籍的兩句:“秋風吹飛藿,零落從此始。”每當讀這兩句,一種普遍的幻滅感便浸透骨髓。這是人類永遠擺脫不了的宿命嗎,還是隻是我一個人的無病呻吟?
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下去。魯迅在病重的時候,半夜醒來,叫許廣平在屋子裏看來看去的看一下。見許廣平不理解,於是他解釋道:“這也是生活呀……”
這一場景令人心酸。我相信,魯迅在那一刻,虛弱到了極點,也孤獨到了極點。他需要一個真實的世界。
在這個由芸芸衆生構成的世界裏,人們卻都在孤獨地生活着。世界在成全着我們,同時又在摧毀着我們。
“明天,會怎麼樣呢?”許多人曾這樣問自己。自然,答案會有很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它將毫無懸念。
二
當天邊刮過最後一抹秋風,當寒冬如毒蛇般吞噬大地,當風雪張開利爪刺向世間萬物,沉睡的人們是否已醒?
溫柔的土壤中埋不了肆虐的種子。
無邊的悲歌在大地上生根和發芽。這不是童年歌謠,不是夢中囈語,甚至也不是末日的嘶喊。這裏沒有田園風光,沒有兒女情長。
有的,只是森森劍戟,和映照其上的冰冷的光——世界之光。
沒有怨言,一切即將腐朽。
來不及有怨言,一切已經腐朽。
我站在冷酷的中心,漠視這陳死的世界。我知道我也站在世界的'中心。
我的眸子早已凍僵,不是嗎?我的軀幹早已融進冰雪,不是嗎?那麼,我的靈魂,也一定掛在枝頭顫慄。
可我還來的及看見:
一切希望,即將或已經化爲塵土。
一切美好,即將或已經墜向罪惡。
沒有人爲之哭泣。是的,一旦哭泣,他們的心靈將永不得平安。
慾念即罪惡。
慾念即罪惡……
當天邊刮過最後一抹秋風,當寒冬如毒蛇般吞噬大地,當風雪張開利爪刺向世間萬物,沉睡的人們啊,是否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