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來抒情散文

二零xx的冬天,因爲暫住朋友宿舍,認識了老謝。

等風來抒情散文

初次見面,她穿一件芥末黃的衣服,眼睛大大的,衝我打了個招呼,因有事匆匆出門。後來三個人搬家住了一間比較大的房子,便成了一個屋檐下的舍友。

陽春三月,我剛剛入職,爲備考雅思週末總是貓在宿舍。而老謝總是在外野,像一個上了發條的元氣少女,夜晚有時候瘋得晚便知會一聲說不回來。

老謝做得一手好菜。難得回家一趟,碰上她心情好,便會圍上圍裙,在廚房搗鼓一段時間,在那炊煙中端出來一盤盤秀色可餐的菜,引得我們直流口水。那段時光,宿舍四個女孩子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吃飯,是一種無比的快樂。合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擁有一個有好廚藝的舍友,可以飯來張口。我曾想象着多年以後的老謝,結婚生子,擁有家庭,站在廚房裏爲家人煮一桌好菜,樣子定是迷人的。

漸漸發現老謝愛花。她曾自己一個人搭車去東莞看油菜花,跟朋友借了相機,帶回來的照片裏,一大片的金黃色油菜花裏,她笑容燦爛,給我們講起油菜花田的盛況,嘴角都是笑。她時常會在花店前駐足許久,看着那些綠色植物,心生歡喜,總是忍不住要掏出腰包把一整家的花店承包下來。每每出門回來她總會帶回來一兩盆植物,回到家把玻璃瓶子洗乾淨,將不知名的植物插入盛滿水的玻璃瓶裏。整個屋子忽然多了一抹新綠,平添幾分生機。只是沒過多久,這些植物都會慢慢枯萎、死去,不知其中原因。引得老謝也是納悶,無心再去搗鼓,她一直夢想有個開滿鮮花的陽臺,然而卻一直無法實現。這世間,什麼東西都需要時間和精力去呵護。

我們居住在城中村裏,有許許多多的小巷子。心血來潮的時候會一起挽着手穿過這些黑乎乎的小巷子,在鬧市裏找一家隱蔽得很深的小花店,跟老闆聊許久的天,幾乎好奇地要知道店裏所有不知名的花的花名,才終於在一個花瓶裏挑出幾支鵝黃色的勿忘我,囑咐着老闆用舊報紙包好。捧在懷裏,看着這一束花,心情便會忽然愉悅起來。回到家中翻箱倒櫃找出一個玻璃瓶子來裝,在一堆書裏多出來這點嫩黃顏色,頓覺生機。

後來她戀愛,在戀愛半年之後才告知我們。我們在驚訝之餘忽然明白了爲何她會那麼不顧一切。週末買機票去寧波看花,去潮州韓江邊吃肉喝酒。想想,是個多麼剛烈的女子,爲了愛情可以奮不顧身,愛得如此狂熱。

她說那個男生有一把很好的嗓音。會唱很好聽的歌,正和她的胃口。

男生心思細膩,會在筆記本上記住他們見面的日子以及紀念日,愛情裏的小細節,在他眼裏,都顯得重要和美好。有人說,有這麼一個人對你的小事都當做是重要的事,那他總歸是愛你的。

我問她,有熱戀的感覺嗎?

有的,總是迫不及待要見到這個人。心裏面像是有許多的話要與他分享,與他在一起能夠什麼事都不做什麼話都不說依舊覺得很美好。沒有見面的日子總是覺得分離的時間太長,距離太過遙遠。

熱戀中,也不過如此了吧。有聊不完的話題,似乎三天三夜也覺得短暫,如果可以,最好將自己的心臟掏空,全部塞到他的身體裏,合二爲一。

但愛情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有人說愛情裏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或許後來我們發現,我們最初愛上的不過是自己幻想的假象。

後來她對我說,他性格里的陰鬱和優柔寡斷總是反覆發作,常常會說要去遠方流浪類似的話,遇到問題總是選擇逃避在先,想法上有太多的不成熟。她總是處處在容忍,容忍他時不時聊起前任,容忍他與前任的糾纏不清,爲他安排每一次的約會,從飯店到酒店。一不小心,便情不自禁落了許多淚,停不下來。愛情總是傷。

這場愛情就像拔河,兩個人拼命扯着對方,一旦鬆手,誰都會摔得很慘。

我知曉她內心苦痛,一段明明知道沒有未來的感情,卻還是依舊內心割捨不下,再加上家庭、工作的瑣事,生活混沌不已。

那些日子,我們時常在網絡上聊天,我只能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在字裏行間聽得出她的長吁短嘆,我深知這個世上,沒有誰可以對誰的經歷感同身受。唯有內心祈禱,一切都將變好。

忽有一天,她說想讓我陪她去操場吹吹風。那時候的'哈密瓜還很甜,在街上賣8塊錢一個。我買了哈密瓜,讓老闆切好裝在塑料袋裏,拎着去操場的看臺找她。她坐在高高的看臺椅子上,身子單薄得像張紙,風再大點,都要將她颳走。

一邊吃着哈密瓜,一邊聽着她講關於她的故事。故事太長,哈密瓜吃完了還沒有講完。生活總是太複雜,愛情親情工作,哪一個部分出了問題,都是要把自己煩惱死的。長大了真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似乎有了太多未曾想過的煩惱需要你來承擔和解決。

二十幾歲的兩個女孩,坐在操場的觀景臺上,望着臺下繞着跑道跑步的人羣。我想,所有的煩惱都將會被解決的,關於愛情,也終將會有一個人在遠處等待着我們。關於金錢,總會有那麼一天擺脫如此貧窮的生活。

那晚我們聊了許多,關於愛情關於理想關於工作關於親情,吃掉了一個哈密瓜,沾了滿手哈密瓜的味道,心裏裝了太多心事,抖落些出來,自然暢快了許多。

將近十二月,開始有了些涼意。我和老謝相約着要一起出去外面下館子,從市區搭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郊區,爲了一鍋老謝極力推薦的清遠雞煲火鍋。店面並不起眼,坐在門口的場子裏,端上來的鍋底裏煮着石參根,一種中藥材。雞肉剔除了骨頭丟在鍋裏煮着,拿着香菜、蒜蓉、醬油拌成了醬料,煮熟的雞肉吃起來是脆口的,連雞皮也是如此,有點小驚喜。雞肉沾醬料吃起來也是極香。往杯子裏倒了點熱茶,握着有些燙手的茶杯,在昏黃的燈光裏,我看得出她神情不對勁。

她坦言,她和男友分手了。

一段感情裏,有太多的無法理解和不對等,總是要耗掉太多的用心,直到彼此之間精疲力竭,那就是崩塌的時候。有時候放手或許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我並不知曉他們之間的太多細節,一段感情裏你燃燒我陪你焚成灰燼,你熄滅我陪你低落塵埃的壯烈,最後,莫過於輸給了現實或者身心疲憊。

二十幾歲的年紀,總是逃不過結婚這個話題。在這個大社會環境裏,女孩子一到了二十幾歲就得開始爲自己的人生大事思考,要麼相親要麼有一個合乎家長理想的男友。若是兩樣都不願意選擇,似乎就會被擺在一個十分叛逆或者尷尬的位置上。人好像總得跟着其他人的步伐一起走纔不會被閒言碎語吞沒,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她說對於婚姻,她有憧憬,只是難以相信可以與一個人走到白頭偕老。

而我對於婚姻,總是覺得遙遠和恐懼,只因至今,未曾有一個人足以讓我相信天長地久的承諾,或許是因爲受過傷害無法再那麼天真相信愛情。

她說,曾今篤定要找一個自己愛得熱烈的人,如今想想,或許找一個疼愛自己的人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我沉默,若是不愛,又何來願意給予付出。只是生活有時也是殘酷,總叫人不能得到完美結局,和好如初、相濡以沫這些詞,大多隻是在電影情節裏纔出現。

那個晚上,我們叫了兩瓶啤酒,老謝酒精過敏,但在那一時的衝動情緒下,還是仰頭喝光了那瓶啤酒。回到家中她整個脖子已經泛紅成一片,煮開水,吃過敏藥片,臉上神情寡淡,似乎早已習慣酒精過敏的事情。愛情呀,是不是也如同過敏這般,明知道結局會癢會難受卻依舊願意去冒險去嘗試,不帶一絲的後悔。我們這些塵世的凡夫子,飲下愛情這杯酒,內心決絕不帶點猶豫成分。要說這是年輕,還是說是衝動,或者是荷爾蒙的作祟?

沒有誰可以不經歷一場失戀,不經歷一些親情和工作的煩惱的,這些煩惱或許會困擾我們很長一段時間,但沒有關係,一切的煩惱,只等風來吹開。你聽,窗戶上的風鈴響了。

總是有些時光,要在過後才發現,它是可以慢慢放下的,我們以爲的刻骨銘心,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我們以爲過不去的當下,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多年後,某個燈下的晚上,驀然想起,會靜靜微笑。那些人,會在時光的河流中乘舟遠去,消失了蹤跡。心中,卻流淌着跨越了時光河的溫暖,永不消逝。

我們要做的,是昂着頭,等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