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小憶抒情散文
她走過四季,就像輕輕吟着一首詩,娓娓講着一個故事,沒有波瀾,卻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那個寂靜的村莊,那些兒時的記憶,成爲我恆久的眷念。
陽春白日風在香
老屋前的那棵樹又開了一串串紫色的花,小巧玲瓏,密密麻麻的,緊緊地黏在細長的灰色枝椏上。這花沒有香味,卻開得燦爛,開得肆無忌憚,誰也管不着它。
而花期卻是短暫的,花朵漸漸由深紫到淡紫,然後紫白相映,最後像被水洗了一樣,留下一道道淺紫的印痕。樹下一地的落花,剛落的硬撐着留下最後的一絲新鮮,接着地氣,掛着細小的水珠。那些落了幾天的早是蔫兒了的,傷痕累累,碾落成泥,就要和大地融爲一體。那心形的葉子卻在花將要落盡之際纔不慌不忙地露出來,卯足了勁,一兩個晝夜就取代了花朵,一樹紫色不知不覺就是一樹新綠。那嫩嫩的葉子上是否還能看見我嫩嫩的童年?人已大,不再是那個曾經種下它的那個孩子。
在林中透過葉子間的縫隙,細數着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挑逗着樹葉,地上光點斑斑,星羅棋布,和樹影捉迷藏。空氣中瀰漫着香甜的梔子花香,馥郁的油菜花香,夾雜着雨後泥土的芬芳。這樣的時節,適合到田間陌頭,抑或是石板小橋上走一走,邂逅一樹桃花,開的熱烈,灼灼其華,映着流水,空靈清絕。
日長籬落無人過
黃瓜攀着竹竿,願意爬上架就爬上架,全憑着它自己的意願。長着一層茸毛的葉子下,藏着一朵朵黃色的小花,白色的蝴蝶隨意地飛着,黃黑相間的蜜蜂伏在花蕊上,嗡嗡地叫着。還有打着瞌睡的蜻蜓,垂着翅膀歇在葉子的背面。
一天最燥熱的時候,莫過於午後到黃昏。家家戶戶半掩着門小憩一會兒,太陽明晃晃的,樹影被慢慢地拉長,拉長……一切都很靜,連風也不曾吹過,只有那聒噪的蟬,天兒越熱,它叫得越歡,時而嘹亮激越,時而婉轉悠長,時而輕哦低吟。蜻蜓和蝴蝶飛的很慢,就要停在空中,又忽然地一驚,撲閃着翅膀飛過了牆頭,飛過了屋頂,也有找了根枝丫的,累了就停下來。
夜晚,和家人坐在架子下乘涼,從山間吹來的風帶走了一天的燥熱,。青藤兒撐直了纖細的腰肢,似乎就要勾住那一彎高懸的鐮刀月,星星如碎落的玉石,散落在天鵝絨似的夜幕上。螢火從草叢中浮起來,模仿着墜落的星光,悠悠地,不緊不慢的飛來飛去,蛐蛐不知躲在哪個角落唱着歌,疲倦了一天的蟬偶而扯着嗓子低沉地嘶啞一聲,宣告一天的結束。
夕陽無事起寒煙
當山中的葉子漸漸地變黃,路邊的草上打了一層薄薄的霜,濃郁而由優雅的秋味如一碗濃茶,慢慢地擴散開來,令人不由地細細品味咀嚼。
瓦藍色的天空飄着幾縷輕雲,大雁排着一字隊在視線中邊遠,變小,就像飛得越來越高,最終消失在那片碧藍色中。日光已不再那麼得耀眼,溫柔了好多。山坡上開滿了黃色的、白色的菊花,銅錢那麼大,互相喧嚷着,歡呼着,開成一片,轟轟烈烈,酣暢淋漓,點染着這片土地,淡雅的.清香沁人心脾。架子上的牽牛花互相糾纏着,舉着小喇叭望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紫白色最多,也有玫紅色的,雖沒見到過郁達夫在皇城一椽破屋最喜愛的藍色,倒也有疏疏落落的細長枯草作爲陪襯,靜靜地開着。
秋天富韻味還是黃昏的時候,不知是誰不小心把橘紅色的顏料潑在了天際,慢慢暈染開來,紅色逐漸變淺,又冒出一抹紫色,紅着臉的太陽害羞地從山尖退下去。一縷藍灰色的炊煙從青瓦上升起來,飄過屋頂,飄過黃了葉的櫻花樹,親吻着綵緞般的晚霞,沉醉在秋天的眼眸中。
不知庭霰今朝落
清早,窗外白得透亮,原是昨夜下了雪,還在絮絮落落地飄着,是因風而起的柳絮,還是找不着家的蒲公英?輕輕地,悄悄地裹在電線上,堆在樹幹上,鋪在屋檐上。
這雪在溫暖的山谷是站不住腳的,即使是積了兩三天,太陽一出來,天氣暖起來,便很快化爲一灘灘的水浸入泥土。山林背陰的雪總是最後消逝的,再多的不捨與眷念也抵不過冬日的暖陽。不過,下雪的日子,是山中最安靜的時候,能聽到竹枝被雪壓得吱呀吱呀的聲音,還有路人穿着棉鞋踩着積雪嘎吱嘎吱的聲響,就連那一聲雞鳴,也顯得格外的清脆和悠長。松柏雖是不凋的,卻也是黛綠色,甚至是黑綠色,還有那光禿禿的落葉木,整個山林籠罩着靜謐與肅穆。尋不到食的寒鴉有時淒厲地叫兩聲之後,山林又沉寂下來。
未見黃色或是紅色的梅花,但那朦朧縹緲的清香卻證明了它的存在。最是難得的暖陽,比秋天還要溫順,暖得讓一切昏昏欲睡,來年的生機卻在這頹敗與枯槁中孕育着。也許就是明天,那慘白的天空會一點一點地明媚,一層一層地着上藍色的妝,五彩斑斕的風箏會飄起來,林中的鳥兒會鬧起來。
我知道,當我累了,倦了的時候,她會一直在那裏靜靜地等着我,讓我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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