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樹散文

二十年沒回老家,我堅持要步行走進村子。

一行樹散文

原來的沙土路已經鋪上了整齊的紅磚,不遠處的村子也已經舊貌換新顏。對於村人來說,這是件好事,但對於帶着舊日故鄉印記離開的我來說,故鄉卻又已經不是故鄉了。

我和姐姐儘量搜尋着一點兒時的影子:那一小段殘垣,那已經改成商家的國小,那留在大牆上曾經鮮明而今已經模糊的字跡都像是我久違的故人。

你看,透過冬日稀疏地楊樹林姐姐指着遠處的一個半上坡說,你還記得嗎?那是咱家的墳塋地。順着姐姐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那記憶中的墳塋地,小的時候,一到過節就會跟着爸爸給祖輩人燒紙。可是那墳塋地又不是我記憶中的墳塋地裏,二十年間,那裏面多了許多的新墳。

我有些默然。姐姐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又打破沉默說,還記得這行楊樹嗎?

噢?我擡頭看着路邊的一行粗壯的楊樹,知道它們的樹齡已久,可能是我小時候就有的,但是卻找不出對它們的印象。

真忘了?姐姐說,那個春天,你剛上國小一年級,學校組織栽樹,我帶着你來的,栽到半路,你哭嚷着渴了要回家喝水,怎麼哄你都不行,我就騙你說,小樹也渴了,要給小樹澆完水,小樹不渴了,我們再回家。這樣你才聽了話,跟着我把樹栽完。說不定那棵最粗大的就是我們栽的呢!

爲什麼?外甥女問姐姐。

因爲有你老姨的眼淚澆灌啊!姐姐取笑道。

姐姐的話,讓我恍惚想起,許多年前那個溫暖的`春日,許多泛青的樹苗從馬車上卸下來,我拎着一個小桶和姐姐從不遠處的運河裏擡水澆樹。

看着這一行已經長大成材的楊樹,我忽然覺得,這些年我和故鄉的聯繫並沒有中斷,就算我老了忘了,可楊樹一定還記得多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就像姐姐說的,我的眼淚已經融進了這塊土裏,或許在某個清晨,楊樹葉片上的露珠就是我曾經的眼淚。而我對於故鄉的記憶,也因爲這行楊樹變得清晰而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