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時光寂寂散文

我去見陽光。身上帶着傷。那傷還在流血,我習慣了。濃濃的霧氣在田野裏生長,走過,衣溼。陽光坐在田坎上,手裏拿着一根綠草,無意識地拂動。我走過去,他的笑容如陽光,侵入心底,我感覺不到疼了。

陽光暖暖時光寂寂散文

陽光那麼憐惜而溫柔地看着我。

周圍是蒼白冷寂的霧氣肆意瘋長。我隔着霧氣看他,他的笑是能融化冬雪寒霧的陽光。我的心底溫暖如春。

他的身體是溫暖的,我靠在他懷裏。

我們之間向來是他默默傾聽我的話。他不會說話。可是,他的眼睛,他的笑容,他的身體都會說話,而且是最最溫暖的話。

那個女人是我的繼母,她尖利的嘴角總是帶着冷笑對我,惡意而殘忍地撿起隨便什麼東西往我身上扔。她希望我死。在那個家裏,我是多餘的。父親不會幫我,他沉默得如同河邊吃草的忍耐的牛,一雙渾沌悽楚的'眼睛看着我。我還有個弟弟,他不希望我死,因爲有我在,可以替他做很多事。

我從來沒向任何人訴說過自己的怨恨。沒錯,我恨他們。恨到想要用毒酒,用毒箭,用毒刀殺死他們。他們全都該死掉。該死的人絕不會是我。但我想要死,我無法殺掉他們,我沒有他們那種劊子手般的毒心。

我將這些告訴了陽光。我在陽光懷裏哭泣。他暖暖的手指溫柔地擦掉我的淚水,他看我的目光憐惜而溫柔。

陽光,陽光,除了你,沒人知道我有多孤獨。

那孤獨寒涼空洞的如冬季的風,不停息地吹在我身體的每個角落。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只有陽光。

陽光看我的目光憐惜而溫柔。

再忍耐的人也會有被逼急的時候,極限是任何事和人都有的。那個女人躺在血泊裏。弟弟躲在桌子下邊,桌子被他弄得也瑟瑟發抖,他睜着幼稚而恐懼的眼睛。

我以爲我殺死了那個女人。但她沒有死,她住進了醫院。她以故意殺人罪報警抓我,可我不在監獄,也在醫院。他們說我神經不正常。我知道他們是故意要把我關在醫院裏,關在這個冷冰冰的房間裏。他們和那個女人一樣,想要阻止我出門,阻止我見到陽光。

誰都不能阻止我見到陽光。那扇冰冷的鐵門再也不開了。飯菜是從窗口裏遞過來。有護士開門進來,我想打傷她,逃出去。一羣白衣服的人按住我,將我捆起來丟在牀上,拉開我的衣袖。長長的細細的銀針扎進了我的手腕。冰冷的液體冷冷刺痛了我的肌膚。那扇鐵門就再也不開了。

四周是白色的牆壁,牀單也是白色的,我身上的病服依舊是白色的。我眼睛疼得好像針扎一樣,我不要見到白色,那是死亡的顏色。死的不該是我。我整天整天地呆坐在牀上,什麼聲音也沒有,連我的呼吸聲都已停止。

我瘋狂地想念陽光。瘋狂地憎恨那個家。瘋狂地憎恨孤獨。陽光,陽光,你怎麼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鐵門嘆息着被打開。父親走進來,他粗厚的大手撫摸着我的臉。

他說,你瘦了。

他的聲音裏含着哽咽憐惜。

我像一隻刺蝟般警惕地看着他,然後跳下牀,要往外邊跑,我要去見陽光,陽光在等我呢!

門外的醫生又把我捆起來。

她瘋得更厲害了。

原來他們都以爲我瘋了。難怪每天都有藥片從窗口裏和着飯一起送進來。可我沒有瘋,如果我瘋了,我會不記得陽光,也不會去找他的。只有找不到他,我纔會瘋掉。只有陽光,他才能給我溫暖。

父親渾濁的眼珠閃着盈盈的光,像是難以忍受般喘着氣,帶着哭音喊道,沒有陽光!你根本就沒有朋友!

我怨毒地瞪着他,陽光在田地裏等我!

父親倏然瞪大了眼,看着我的眼神恐懼而悲痛。他一定是嫉妒我有陽光,他沒有。我知道的。於是我炫耀地大聲讓他讓開,讓我去找陽光。

父親低低地嚅囁,可是,你從來都是一個人在田裏。

我被繩子緊緊捆着。醫生圍着我,在給我打針。父親看我的目光憐惜而悲痛。我大哭大叫,空氣似乎都被我哭聲撕碎揉爛了,飄成一絲絲碎片。

你們讓我去見陽光

陽光,陽光,你等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