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我的父親經典抒情散文

在我心裏,“母親”這個詞是苦難的,“父親”則是沉重的。

寫我的父親經典抒情散文

一直想寫點關於父親的文字,但心情沉重的無法下筆,也不知從何說起。和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父親,沒什麼耀眼之處,更沒什麼值得讓人驕傲的。他就像我們這裏的洋槐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普通的不值一提。一旦說起,卻在我心裏沉甸甸、酸楚楚,有點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又像山樑上的一塊貧瘠的田地,在四季的輪迴裏,風吹日曬,用乾癟的身軀默默地出產五穀雜糧,一茬又一茬,一季又一季。

父親出生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正處於我們國家積弱濟貧,國困民貧時期,大鍋飯,大公社搞得如火如荼,全國上下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父親姊妹三個,他是老大。然而在父親七八歲時,家道中變,祖父和曾祖父相繼離世,好端端一個家瞬間坍塌。奶奶爲了拉扯三個年幼的孩子改嫁同村。繼父對他另眼相看,父親的童年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大網。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隔三差五地上過幾天學後,就到生產隊掙工分。由於人小吃不上力,勉強掙半個工分,經常受人欺負。稍微大點了,白天上地掙工,晚上照看隊裏的牲畜,當飼養員,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後來父親學了木匠的手藝活,拼死拼活給家裏蓋了新房,但不是他的。再後來結婚有了孩子,他和母親在家仍然沒有任何地位,只有當牛做馬,承包家裏、家外的一切苦力,才換來少有的一點尊嚴。哥哥和姐姐沒人照看,就像放養的騾駒一樣是在屎尿中滾趴長大。直到有一天,他被分家另起爐竈,父親才從正真意義上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生活。那一年,父親和母親用自己的雙手蓋起了屬於自己的土坯房;那一年,父親有了自己的土地;那一年,改革開放了;那一年,我出生了!

從我記事起,家裏養着一圈羊,兩匹馬,種二十多畝地。父親視土地如命,視莊稼如親人。他對每一片地都會深耕細作,就像伺候長輩一樣盡心盡力!也許只有他那些從捱餓年代走過來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土地和糧食的珍貴。他說地是糊弄不得的,你怎樣對待地,地就怎樣回報你,地是從不會虧人的。那時種地沒聽說過化肥農藥,家家用農家肥。我家的是羊糞肥,父親每天用馬匹從外面駝來一口袋一口袋的乾土,刨碎一層又一層墊進羊圈,等施地時又一層一層掏出圈踩細馱到地裏,那可是唯一的上等的肥料。記憶中我家的羊圈是一人高的深坑。這個活將近要幹一兩個月左右, 這重複而又繁重的活都是在父親上地的空閒時間完成。現在我回憶起來,似乎還能嗅到那時羊糞的腥臊味,熟悉又另人心悸;現在回憶起來,父親只有莊稼收穫時纔會幸福地微笑!

那個年代,土地的肥厚是一家人資本的象徵;麥垛子的大小是一家人一年光陰的象徵;牲畜的肥壯是一家人臉面的象徵,父親把這些看得更重。

用父親的話說,牲口和人一樣辛苦,要當事些。父親在村裏餵養牲畜是出了名的,用牲畜也是出了名的。無論忙閒,每天清晨給牲畜的糧料少不了,每年夏初直到秋末花枯草黃,給牲畜的青草少不了。說起割草,爲了不耽誤農活,父親總是天還沒亮去割,爲了不讓露水弄溼鞋子,每次脫掉鞋光着腳板在田埂上割草。他認爲鞋子容易磨破,腳板不容易。到現在他的腳板都裹着厚厚的一層老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