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品梅香愈濃的散文

正月七年級去鄰居家拜年,我猛然發現,小區院子草坪中的幾株梅樹,有幾許蓓蕾悄然無聲地攀附在枝椏上,如胭脂般紅豔。她滿臉含羞,似乎在地告訴過往的人們:今年暖冬,春立得早,花信快要到來啦!然而,令人預想不到的是,時隔七日的凌晨,天空突降大雪,鋪天蓋地地撒在原野、山林、村莊、街道……

雪中品梅香愈濃的散文

我清早起牀推開大門一看,嘿,地上的積雪足足有十五公分厚,而且天空中還在飄着紛紛揚揚的雪花。使人驚喜的是,掩映在雪中的那幾株佈滿蓓蕾的梅樹,枝頭已經綻開了花朵,正仰望着漫天的飛雪,喜悅地笑了!呈現在眼前的雪和梅,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去西山島上去踏雪品梅,這將是一件非常舒心愜意的事情!回到故鄉多年,我曾兩次陪同友人去吳中西山島上看梅,都是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成行。在梅林裏,看到的是成片怒放若雪的梅花,而真正雪中品梅的境遇,卻是難得一遇。今日天賜良機,我豈能失之交臂。於是,我急忙攜帶着萊卡相機,興沖沖地去了吳中西山島,沿着太湖大道直奔林屋山梅林。

林屋山,是中國“十大洞天”之一。山的西部腹中,有一溶洞,氣勢宏偉,寬廣如廈;洞底玉巖似波浪般鋪展,平滑又光亮;晶瑩剔透的琉璃玉柱,排列成林,撐起了平如屋面的洞頂,故而得名“林屋洞”。吳中人有着悠久的種植歷史,早在唐代就有植梅的,到明清時期,植梅達到了盛行,至今已有500多年的植梅史了。著名的有廣福鄧尉梅和林屋山腹背上的花梅。兩地相較之下,在植梅的面積、品種和數量上,林屋花梅甚稱全國第一。自吳中舉辦梅花節始,這兒逐漸成爲中國最大的賞梅基地,也成了梅文化的研究中心。

山野銀裝素裹,看上去淡雅、適靜。白茫茫的飄雪中,三五個梅花愛好者,早已在林屋山梅林裏指指點點,款款踏進,手中的高級相機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我獨自尋徑,漫步登上了林屋山頂峯的駕浮閣,目力所極,雪原、碧湖、梅海,盡收眼底——浩渺的東太湖,層層碧浪翻展着,一浪涌過一浪;湖對岸,影影綽綽的建築物被白雪覆蓋,原本深綠的植被,也披上了一層銀裝;山下4000餘畝剛剛吐蕾綻放的梅花,被掩映在皚皚白雪的世界裏;山頂上的梅開得早,有雪花般白的,也有粉紅色的,春風徐徐吹來,暗香涌動,沁人心脾。身置雪原梅海之中的我,如同步入了人間仙境,飽覽着這雪、梅交融的美景,直看得我喜上“梅”梢!

半個時辰後,我下了林屋山駕浮閣,踏着厚厚的積雪,穿越披裹着銀裝的梅林,在鱗次櫛比的梯田上近瞧那梅樹,枝椏上的積雪猶如潔白的羽毛,細膩鬆軟;雪中露臉的花蕾,大部分已綻放了花瓣,還有不少仍然被嚴實地裹在花蕾裏。興許時日尚早,還沒有到盛開的季節,故而沒能品賞到完全盛開的梅花。出了梅林,走近向陽座落的農家庭院,看到有幾株梅樹上白裏透射出點點紅、點點黃。那是在凌寒中竟相開放的紅梅、黃梅,望見我的到來,露出了張張莊重而又親切的笑臉,讓人心悅、崇敬、愛戴!

幾千年來,國人對梅花深愛有加。國畫大師們的《梅花報春圖》,傳承了一代又一代人。當代孩童們學繪國畫,繪梅成了他們的必修課、起步式。我的一位軍旅友人是國家特級畫師,曾與我有數年鄰居之緣。他繪的梅特傳神,早年繪就的一幅六尺《紅梅報春》在全國繪畫比賽中獲獎,並見諸於國家級報端。中央電視臺“東方之子”欄目組對他作了專訪。他一夜之間名聲大振,求畫、拜師者慕名而來。我兒子亦在學期放假時拜他爲師,跟他學習繪梅。他後來舉家去了南京,臨別時將這幅獲獎的《紅梅報春》畫贈予了我,一直掛在軍營陋室的客廳裏,爲蒼白的粉牆增添了藝術家的文化氣息。

踏雪賞梅、詠梅、賦梅,更是詩人們獨特的喜好。宋代愛國詩人陸游寫下了傳世之作——《卜算子詠梅》。詞中寫道:“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他在詞中用了“斷橋、寂寞、自愁、作塵等詞”,使梅花給人以淒涼的感覺,反應了他政治生崖中的不幸遭遇,如同這斷橋邊上的梅花。而近現代詩詞《卜算子詠梅》,反其意而用之:“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詞中的“春歸、春到、花枝俏、春來報、叢中笑”,一掃陸游那種淒涼、哀怨、頹唐之氣,顯得大氣、活潑,給人於精神振奮,令人歎爲觀止,心悅誠服。

母親是一位平民百姓,她也喜歡梅花。或許是她的名字叫“梅生”,父親常叫她“阿梅”的緣由;也或許是她生在梅開季節,外公就給她起了這麼個高雅的.名字。但我知道,母親喜歡梅花,更多的是喜歡梅花那種高尚的品質。母親沒有那種閒情逸致的生活,不敢奢望種梅、賞梅,可她有一手好針線活,小時候見她納的鞋墊上總要繡上一朵梅花,給鄰居家做的童棉鞋的鞋幫上也要繡上一朵梅花,這真是母親喜梅所至。不過在我的心裏,母親一生勞碌、艱辛,扶養大我們姐弟四人,家裏的柴米油鹽、縫補槳洗,父親幾乎不用操心,全由她一人操持。我家儘管生活清苦,但她安排得井井有條,全家人穿着儘管補丁層疊,卻洗得乾乾淨淨。她一生飽經風霜雨雪,恰如眼前雪中綻放的梅花,不懼嚴寒,品性高潔!

我喜歡梅花,因爲在少年時代讀過《紅巖》的小說和看過《烈火中永生》的電影,心靈受到過強烈的震動和薰陶。江雪琴、許雲峯等一羣中華英豪,面對特務們的威逼利誘、嚴刑銬打,那大義凜然、堅貞不屈的光輝形象,從此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靈。我走在放學的路上,常常會情不自禁地放聲高歌《紅梅贊》——“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在這首激越、昂揚的主題曲中,江雪琴、許雲峯等中華英豪,昂首挺胸、大義凜然,走向刑場,在我的心中確立起了崇高的形象!新中國也正是在梅開的嚴寒中迎來了共和國的第一個春天。多少年來,這歌聲,也激勵着我成長,使在職業生涯中,磨礪成不屈的性格,也曾喊出過“別理灰鴉噪,笑對猖狂”的情懷!

湖面的風裹着雪吹過來,打在臉龐上,感覺真冷啊!我在梅林裏迎着飄灑的雪花踏進賞梅,品讀梅花,深切地體驗着“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意境——愈是寒冷,愈是風欺雪壓,花兒開得愈精神,愈秀氣,陣陣花香愈發濃郁。她那迎雪吐豔、凌寒飄香、鐵骨冰心的崇高品質和堅貞氣節,激勵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不畏艱險,開拓奮進,創造了輝煌的過去、現在,也必將激勵中華兒女在偉大的民族復興事業中,堅韌不拔、百折不撓、自強不息,開創更加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