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現在還好嗎散文

人的一生總有些美好的記憶在心靈深處,一個人記憶最深刻的莫過於童年的經歷,特別是那些曾經得到過別人幫助的事,很難忘記。有件事曾過去將近40年了,但對於我來說仍記憶猶新,就好像是發生在昨天。只要想起來,心裏還會覺得溫馨和感動。

大叔,你現在還好嗎散文

40年前,我在北方農村生活的時候,還是個10歲的孩子,正讀國小三年級。

記得那時我聽說城裏有很多東西賣,還有戲有電影看,就天天盼望着能進城,可是因爲我太小,父親總是不帶我去。有天當我聽父親說又要進城的時候,又吵着要跟他去,父親被我纏得沒辦法,只好答應帶我去,我頓時高興極了。

我生活的村子叫樑衝,離縣城有20華里,以前叫禹縣,改革開放後變化很大,城裏高樓大廈如雨後春筍,人口也不斷增多,比過去更加繁華,已經改爲禹州市。人們去縣城可以坐公共汽車,但是沒有公路直通村裏,要走三里路到一個叫蔡寺的地方去坐。從縣城來的公共汽車從蔡寺經過,直達淺井公社。但那時村民多是爲了省錢,一般不輕易坐車去。再說早班車只有從城裏開過來的,到了下午2點多鐘才返回。所以人們進城大都是在黎明前2個小時就從家裏出發,走到城裏正好天亮,這樣就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辦事了。

因爲是第一次進城,記得那天晚上,我興奮異常,甚至都睡不着覺。生怕睡過了頭,耽誤了進城的時間。當我覺得疲倦昏昏睡去沒多久,就被父親叫醒了,說快起來穿衣服進城去,我聽了一骨碌從牀上爬起,迅速穿好衣服,然後用冷水洗了把臉。就跟着父親出了家門。這時候四周還是一片漆黑,天上的許多星星在閃爍,還掛着一彎像鐮刀似的月亮。出了村後,正好遇到一夥人,有男有女,他們也是去進城的,我們就和他們走在一起。在這些進城的人當中,有我的啓蒙老師黃老師。

開始的時候,我們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後來我父親和幾個壯年男子走得慢。就落到了後面,我和黃老師她們走上前去了。在黎明到來前,我們終於達到城關大橋。這時候黃老師對我說,要我在橋頭等父親,她們先進城去了。我只好在橋頭站着等。過了一會兒,天就大亮了。此時大橋上熱鬧起來,進城的人很多,有鳴着笛的汽車,也有轟轟的拖拉機和騾馬拉的大車,紛紛從大橋上過去,接着行人也多了起來,其中有推獨輪車賣糧食的`人,也有挑着擔子的賣菜人。熙熙攘攘的。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見父親走來。

記得那時正是春天,我看到大橋下的幾棵桃樹花兒正開得歡,情不自禁地走下去,想摘幾朵花兒。可能是就在這時候,我父親已經從橋上過去了。當我摘了幾朵桃花返回橋上,又等了很久,直到太陽升起一竿多高,仍不見父親的身影時,我心裏頓時慌亂起來。因爲是第一次進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可怎麼辦啊。越想越害怕,後來忍不住大哭起來。

可是,那時候沒有一個人來幫助我,很多人甚至也不來問問我爲什麼哭。當我看到一輛拉煤的架子車從大橋上過來,認得那個拉煤的壯年男子就是大隊的會計的時候,頓時就像遇到了救星,哭着向他求救。我只知道這位大叔姓張,四十多歲,臉黑黝黝的,名字不曉得,家住半坡張,離我們村有一里路。以前他經常來我們村,所以我認得他。當我把情況向他訴說後,他就一個勁兒責怪我,說你這個孩子怎麼這樣不小心,哭有什麼用呢?我就央求他帶我去找爸爸。他聽了露出爲難的神色,說你耽誤了趕我路呢。後來見我哭得可憐,嘆一口氣,就叫跟車的家人在路邊守着車,然後帶我去城裏尋找。

張大叔帶着我在城裏走了幾個來回,都沒有發現我父親,大叔就又責怪起我來,說我耽誤了他的事。我忍着哭聲不敢言語。後來也算幸運,當大叔帶我從那條大街上返回的時候,沒走多遠,迎面走來了我父親,父親見我走失,大概早已心急火燎了,他也在城裏到處找我。我見到他的時候,看到他腦門上全是汗。父親見了我,頓時怒火沖天,揮起巴掌要打我,這時候大叔忙來勸解,說孩子小不懂事,別打他。隨後說他還要趕路,就匆匆走了。

後來,我想到這件事,心裏還有一點驚恐,若是那天沒有遇到熱心的大叔,後果不知會怎樣,我想要找到父親肯定會費老大的周折。

10多年過去了,當我在1985年夏天回到家鄉,在半坡張村見到了這位張大叔,當時他正趕着一羣羊回村,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他看起來比以前老多了,臉還是黑黑的,但是頭上明顯出現了很多白髮。我高興地和說起當年的事,心存感激地說,那次要不是他熱心相助,還不知會怎樣呢。可是沒想到這位大叔神情漠然地說,他不記得有這回事了。這話讓我很吃驚,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竟然不記得這事,是年紀大遺忘的事情多嗎,也許不是,而是他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這舉手之勞是不值一提的。可是對於被幫助的我來說,記憶卻是深刻的。

在生活中,總是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好人,他們施恩不圖報,認爲幫助別人是理所應該的。這種高尚的美德難道不值得我們讚頌嗎?

現在又三十多年過去了,如果這位大叔還健在的話,應該是八九十歲了,我真想知道,大叔,你現在還好嗎?我衷心地爲您祝福,祝願您能夠晚年幸福,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