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綿棗香隨筆散文

  一

又聞綿棗香隨筆散文

“綿—棗—”“綿—棗—”一陣洪亮的叫賣聲傳來,在家裏閒玩的我和弟弟,聞聲跑出門外。見一位頭戴草帽,六十來歲的老大爺,正挑着沉甸甸的擔子,走過金色的麥田邊,在那棵花開得正豔的石榴樹下停住,他放下擔子,扁擔兩端各有一個用繩子繫着深一點的大瓦盆,用木蓋蓋着。老爺爺摘下草帽,取下脖子搭着的一條白毛巾,擦拭額頭上滾動着的汗珠。然後,一邊用草帽當扇子扇着風,一邊又放開嗓門拖長聲音吆喝“綿—棗—,綿—棗—”

我和弟弟趕緊跑回家,興奮地連聲對母親說:“母親,母親,賣綿棗的來了!”從地裏收割麥子回來不顧疲勞在做午飯的母親,聽到我們的叫聲,笑着問:“想吃嗎?”“想!”我和弟弟搶着回答。“走,咱們買綿棗去!”“買綿棗去嘍!”“買綿棗去嘍!”我們歡呼雀躍,一蹦一跳前邊帶路。

來到石榴樹下,見那裏已經圍了好多人,大家說笑着,爭先恐後買綿棗,有的人已經在端着碗吃,有的不住嘖嘖稱讚。母親問:“師傅,多少錢一碗啊?”正在忙着手裏活兒的大爺頭也不擡說:“兩角錢一碗!”“給我來兩碗。”母親邊說邊把錢遞過去。老爺爺接過錢,盛了滿滿兩碗遞給母親,母親給我和弟弟一人一碗,笑着說:“快吃吧。”我接過碗,一陣香氣撲鼻而來,這是個黑色的陶瓷小碗,淺淺的,白色的碗底,碗裏醬色的湯裏露着一個個白白的綿棗。我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湯,好甘醇好鮮美的味道,又夾起一個綿棗細細品味,軟軟的,甜甜的。再看看弟弟,他正吃得津津有味,一會兒就吃了個精光。

“我一個上午就刨了這麼一點,嫂子,你下午有事做沒有?”小姑子的話打斷了我對小時候的回憶。上週六上午,回到老家,見婆婆和小姑子正在把綿棗擇去根葉放入篩子裏,我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綿棗了!”“是啊,現在沒人再像過去一樣,挑着擔子游街串巷賣綿棗了。”婆婆也感嘆着說。小姑子說:“用煤火,幾天才能煮好。一次煮的少了,也擱不住費一回事,下午你和我一塊去山上刨綿棗吧。”我爽快地答應了,心裏還偷着樂呢,權當爬山玩了。

  二

說起專一去刨綿棗,我還是第一次。兒時,大人上地幹活兒,我們小孩子跟着去玩。偶爾在地邊發現有幾棵綿棗,就刨出來,除去了葉子只剩下“棗子”,就開始和小夥伴玩“網蛛網”。人常說“藕斷絲連”,綿棗裏也含有絲一樣的東西。我們先找來一個小枝叉和兩個小石片,一個人拿着小枝杈,另一個人用石片將綿棗拍碎,然後,輕拍一下把扯出的絲絲纏繞到枝杈上,這邊拍一下網過去,在那邊拍一下網過來,嘴裏還唸唸有詞,網成像蛛網一樣,枝杈上網滿了,就用舌頭一舔吃掉,再重新開始網。兩個人玩得有滋有味。

下午,我和小姑子帶着?頭和提籃,到了一個有寨子的山坡,說是那裏綿棗多,在老家這裏,別的地方還真是很少見。四月的天氣,陽光燦爛,微風拂面,山坡下的梯田裏,綠油油的麥子挺起了鼓鼓的腹部,油菜田早已退去滿地金黃結出青角。從半坡到寨頂,稀疏的栽着些小柏樹,有一人那麼高了,還有好幾顆杏樹長出了嫩嫩的綠葉,才結出的小杏隱藏其間。地面上長着各種雜草,剛剛返青像綠毯鋪滿山坡,也不乏一些荊棘。不知名的小花,紫的、黃的、紅的,肆意地搖曳着,芳香四溢,引得小蝴蝶自在地飛來飛去。那些小小的綿棗,就生長在草叢中,或石頭邊。

草叢中,仔細看,這裏的綿棗一片一片的`,多的地方一棵挨一棵。一棵綿棗上只有兩個葉片,綠綠的,窄窄的,長長的,有點像韭菜的葉子,但沒韭菜葉子寬,埋在地下的部分則是黃色的。我揮舞着?頭,如獲至寶一樣開始刨。但是,遠沒有我預期的那麼容易,因爲綿棗藏在草叢中又在地下有點深,而這裏的好多草都是白草和羊鬍子草,長得密密麻麻,根和根交織在了一起,就像毛氈一樣。刨的時候必須連草帶根一下刨出來,再撿出綿棗。幾下才刨出來一個,有時往往刨起一大塊兒連草根帶土,再把土塊草根掰開,尋找綿棗。如果刨出一個大一點的,我就會開心不已,但是,有的綿棗太小,就不要了。

我在電腦上查過,這綿棗俗名地棗、粘棗,屬百合科,爲多年生草本,地下有磷莖,屬熱性補品,營養價值高,其性粘,能補養身體,有健身防病功能。我想,綿棗幾年才能長成像棗子那麼大,還不是“大棗”,之所以是好東西,可能是因爲吸收了天真地秀,日月精華。中州土特名產“嵩山人蔘果”就是用綿棗製成的。

到了太陽吻別西山的時候,看看提籃裏,會有兩碗多綿棗。我累得腰痠背疼,再看看小姑子刨的比我多一點,我們很滿足。我提議,到寨頂去看看風景去。我們爬上寨牆,見空空的寨子裏,有十幾畝地大,都栽上了樹,只有那兩間破石洞,靜靜地守望着這裏。我們沿着高高的寨牆走了半圈,周圍的美景盡收眼底。

太陽落山了,於是,我們沐着山風,帶着我們的“戰利品”,順着小道下山打道回府。

第二天上午,我們又去刨了一晌,終於,綿棗夠煮一鍋了。

  三

婆婆說,心急吃不了綿棗,要熬煮三天三夜後才能吃。

我們動手把刨回來的綿棗,將根葉擇乾淨,然後,放在水中淘洗,小姑子把綿棗外表的一層黑衣揉搓掉,再用竈濾濾淨,最後,綿棗變得白白淨淨了。

由於我們上班平時都不在家,婆婆年紀大了,所以煮綿棗的任務就交給了弟媳。弟媳前年煮過一次,所以還是有經驗的。煮綿棗可是技術活兒,先要大火煮一天,之後小火熬煮,至湯濃、色醬紅、綿棗熟爛。再放入茅草根和竹葉,用文火煮一晝夜就可以了。但是,期間如果需要加水,一定要加熱水,加涼水煮出來的綿棗就會澀苦。

弟媳從週一開始煮,到週四時打電話告訴我,能吃了。週五下午,要過週末了,我們都回到家裏,侄子回來了,小姑子帶着孩子們回來了,女兒也從學校回來。一大鍋綿棗,大家你一碗,我一碗,說着笑着,吃得好香甜。但是,孩子們好像並不喜歡吃,都是隻吃了一點點就不吃了,也許是因爲現在的物質氾濫,他們的味蕾體味不到美味的唯美。

婆婆說,留幾個穿起來曬,哪個孩子卡了喉嚨時可以用,過去孩子揉麥穗兒吃時卡住了喉嚨,就是用綿棗治好。我們都說,現在醫學發達了,用不着了。之後,剩下的好多就分給左鄰右舍,送給親戚朋友嚐嚐。

小小的綿棗雖然不是山珍海味,猴頭燕窩,但是,它卻豐盈着我們的生活,能給我們帶來一份感動,一份快樂,一份永久彌香的記憶。每當看見綿棗,我就會想起它綠意蔥蘢空氣清新的生長環境;想起熬製綿棗的人那種全神貫注認真呵護的神情;想起吃綿棗時心裏那種歡喜和甜蜜。我默默地想着,慢慢地寫着,彷彿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叫賣聲:“綿—棗—”“綿—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