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逝的紅絲巾美文欣賞

媽媽,你在哪裏?你走的那麼匆忙,把我一個人留在了這冰冷的世界。我感到孤獨、無助、害怕。媽媽,我想你!——摘自鄭欣欣日記

飄逝的紅絲巾美文欣賞

(一)

同志,請讓一讓。

在取藥口排隊的郭銳聽到身後低沉的男中音,忙向前貼貼身子,而且下意識的回頭一看,他驚訝的發現,剛纔的聲音竟出自一位妙齡女子之口。那是一張俊俏的面容,有點蒼白,兩個烏黑的眸子似乎帶着一絲淡淡的哀愁。頸上的那條鮮豔的紅絲巾,更是讓郭銳心裏一怔,職業的習慣讓他瞬間聯想到幾宗案子的物證。而此刻她微皺雙眉正推着一個表情呆滯、木訥的老人,緩慢的走出醫院門診樓的大廳。郭銳腦子裏始終充斥着那優美的男中音,半張着嘴一直目送那位穿米黃色風衣的女子走遠。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見她在上出租車、打開車門的一剎那胸前被風吹起的紅絲巾,在陽光下豔麗的飄動着。

注意力暫時緩解了郭銳的胃疼,他想着剛纔的舉動,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弄的草木皆兵似的,自嘲的笑着搖搖頭。胃潰瘍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所以給腸胃外科的胡醫生特別熟。記得去年剛分配到市局外勤的時候,胃穿孔的手術就是他做的。胡大夫是南方人,五十多歲,從醫三十多年,醫術精湛,說的普通話總是帶着很濃的上海腔。他每個星期四坐診,郭銳是專挑這天來找他看病的。最近胃開始隱隱作痛,有時嘔吐感很強,而且黑便現象也比較頻繁。胡大夫看完他的檢驗報告,臉色陰沉下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嚴肅的告訴他要馬上做胃鏡確定病情,時間是不能再拖了。

胡大夫是個嚴謹認真的人,平時不善言談,但只要話已出口,是要有幾分份量的。從他那帶有命令似的口吻中,郭銳似乎感到自己病情的嚴重性。他讓胡大夫先開了止痛藥,答應明天上午空腹喊個同事來做胃鏡。因爲做胃鏡是要麻醉的,要有人攙扶。

四月的江城陽光明媚,春意盎然,盛開的紫紅色桐花到處氤氳着馥郁的芳香。微風拂過,不經意間就會有敗落的桐花輕輕的砸在腦殼上。郭銳剛走進局大門,一輛警車呼嘯着從身邊駛過,“吱”一聲急剎停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從車窗裏探出一張長滿絡腮鬍的面孔來,吐掉嘴角的菸蒂,皺着眉問:查的.怎麼樣?郭銳苦笑着忙上前幾步,看着刑警隊長劉長鳴,又探頭望了望望副駕駛上一臉嚴肅的廖芳回道:明天去做胃鏡,確診一下。劉長鳴若有所思的瞟了他一眼,把頭縮進車裏,嘴裏好像嘟囔着什麼,一加油門,車子一溜煙往辦公樓駛去。

發生在昨天午夜朝陽區的一起命案,讓江城市公安局每一位刑警的神經高度緊張了起來。死者仰臥在廣場花叢的白玉蘭樹下,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後腦部被鈍器所傷,凝固的血跡粘粘着草叢和髮梢。脖頸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一條紅色絲巾蓋着死者的半張臉。死者衣衫完整,挎包沒有翻動過的痕跡,也沒有搏鬥的痕跡,繁茂的草叢裏很難找到有價值的線索,只在花磚小路提取了一個四十二碼的運動鞋印和幾個高跟鞋的後跟印,不難看出高跟鞋印是死者的,因爲她的一隻鞋蹬脫掉在一步遠的萬年青花叢根部。

劉長鳴接到電話從縣城老家驅車趕到現場的時候,技術組已探查完現場準備收隊。這時天已經放亮,幾塊鉛灰色的黑雲飄在半空中,微風在清爽的早晨還是讓人感到少許的涼意。他帶上手套,輕輕扯開蓋在死者臉上的絲巾,死者右眼角部下面一顆小小的黑痣立刻展映在他的眼前。他心裏“咯噔”一怔,驚愕的擡頭看着站在旁邊的蔡法醫。

蔡法醫瞅着他會意的點點頭,脫掉手套走到涼亭旁,掏出煙來點上深深吸了一口,臉色凝重的望着在晨暮中越發朦朧的神女峯說:又是一個屈死鬼啊!當然這話是說給跟在身後的劉長鳴聽的。

李長鳴心裏明白,這和兩年前在護城河綠地、還有四年前在解放路發生的殺人案高度相似。而且這兩起案子當時也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線索,劉長鳴和蔡法醫同時經手了這兩個案子。後來案子合併在一起,至今懸而未破。正因如此,這兩起殺人案就像一塊巨石壓在所有參與偵破人員的心頭。但他們並沒有放棄,一直在追逐着案子的任何蛛絲馬跡。

剛纔郭銳看到的劉長鳴和廖芳就是剛從現場回來,他擡頭看看辦公樓前的轎車明顯的雜亂無序,料想可能發生了重要的事,便快步走了過去。

劉長鳴下了車直奔局長辦公室,市政法委肖書記正掐着腰來回焦急的踱着步,局長段國章規矩的站在辦公桌外側,正聽候着發落。見劉長鳴進來,忙給他使了個眼色,劉長鳴紅着臉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立正站直,挺起胸膛準備迎接一場山洪暴雨似的訓斥。

可這一切並沒有發生,肖書記看到劉長鳴這副窘態,氣到消了一半。說實話案子破不了也不能把責任全推給刑警隊,自己作爲市委、市政府分管政法部門的領導,難道就沒有責任嗎?於是招呼他們坐下,語氣和緩的說道:這幾起案子,已經嚴重影響了全市人民羣衆的日常生活。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視,要限期破案,還老百姓一個公道。同志們,我們是人民的公僕,是他們的保護神啊!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我們穿這身警服還有什麼意義?你們抓緊研究出方案,馬上成立專案組,明天上午到市委彙報。肖書記說着看了看手錶,臨走時拍了拍劉長鳴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這是一種鼓舞的眼神,此時的劉長鳴感動的有點淚溼。同時一股惱怒和憤恨交織的情愫好像一團烈火,就要從他的胸腔內噴出。他握緊拳頭狠狠的砸在沙發扶手上,猛地站起來,對着段局長吼道:三十天,我就要三十天,如果到期破不了案,我寧可解甲歸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