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遷的優美散文
2005年春暖花開的一天,農業稅停徵的消傳遍了山鄉的村村寨寨,這是何等激動人心的事呀!這一紙“文書”宣告了延續幾千年的“公糧”告別了歷史舞臺,同時也改變了早已深入人心的“種地納糧”的思維方式。這惠及千家萬戶的舉措讓農民朋友不僅得到了實惠,更爲推動農村經濟發展、減少農民負擔、促進農民增收邁出了實質性的一大步。
看到這樣的消息,內心頗不平靜。小時候,爲了交“公糧”而留下的深刻記憶全部浮現在了眼前。那時父親在外地工作,媽媽帶着我們姐弟三人生活在農村。由於家裏沒有強勞動力,因此,交“公糧”這樣的事對於這樣的家庭來說可是一項大的“工程”。
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那年我六歲,那年的秋收後,家家戶戶都按規定及時去交“公糧”。由於家裏還得有人照看,媽媽就安排兩個姐姐看家,然後帶上我拉着小推車,把已經曬了一個多星期的'新糧裝上,到縣糧食局去交“公糧”。由於自己還太小,媽媽讓自己坐在小推車上,一個人艱難地拉着幾百公斤的稻穀,行走在那個屬於男人的行列裏。自己體諒媽媽的辛苦,也會不時的跳下推車幫媽媽推上一把,八九公里的路程乘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不過四、五十分鐘,可拉上幾百公斤的糧食,用雙腳丈量那坑凹不平、上坡下坡的鄉間小道,其艱辛和費時可想而知。一路上,遇到上坡或難走的路面,交糧大軍中也總會伸出一雙雙幫助的援手,即使這樣還是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纔看到了縣糧食局的倉庫。本想這樣的辛苦終於可以結束了,可排隊交糧的人和車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龍,從糧食局的倉庫裏面一直排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長龍的行進速度並不很快,甚至可以說是很慢,這樣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差不多等了近兩個小時,終於排到了我家交糧。只見一位工作人員將我家的新糧從每個麻袋中分別取出一點之後拿去檢驗,10多分鐘後,該工作人員來告知:“新糧還不幹,讓拿到旁邊的糧倉過道上去曬一曬,然後下午再來交”。不管媽媽如何請求,也不管如何解釋家裏沒人照看,只有兩個小孩在家,可結果還是一樣被告之下午再來檢驗,假如不幹還得拿回去曬了再來交。無奈的母子只好把推車拉到指定的位置,然後把裝好的一袋袋稻穀打開,用最快的速度將糧食平攤在過道上,以便讓太陽將新糧曬得更幹一些,以通過工作人員的檢驗,從而把該交的“公糧”交上。
爲使稻穀幹得更快,我和媽媽不時地將鞋脫了,赤着雙腳在平攤的稻穀間來回拖出一條條腳印,以使埋在下面的稻穀能翻到上邊來得到陽光的暴曬。時間過得好慢好慢,感覺都已經凝固了,雖然秋日的陽光依然熾熱,可我卻還嫌不夠熱烈,多希望天空中能有幾個太陽一起來烤烤這些不爭氣的稻穀就好了。
中午,媽媽不放心我一個人守着,更不放心讓沒到過城裏的我去買吃的,只好託一起來交公糧的鄉親買來兩個饅頭,就着糧食局裏的自來水打發一下陣陣襲來的餓意。媽媽很是坐立不安,因爲家裏只有一個十歲,另一個八歲的我的兩個組組,而且還要照看家裏的那一羣豬、雞、貓、狗的。可“公糧”不交又不行,我和媽媽就這樣坐在糧倉的牆角,焦急的看看天空,看看稻穀,又互相看看,一句話也不說,不時地擦擦因爲熱、更因爲焦急而在額頭滲出的汗珠。
這樣的等待實在是一種煎熬,這樣的等待實在是一種折磨,好不容易,日漸偏西,太陽被高大的糧倉遮住了,過道上的稻穀慢慢地遠離了陽光的照射,我和媽媽趕緊請工作人員來檢驗一下。可由於交“公糧”的人太多,等了好一會才“請”來工作人員。又是十多分鐘的焦急等待,那位工作人員從檢驗室出來後很爲難的說還是不幹,再曬一兩個小時可能就行了,可現在日已偏西,難道要在這裏過夜嗎?媽媽一下就急出了眼淚,嘴角不斷的動着,可什麼也說不出來。那位工作人員一看,就諒解地的說:“好了,別難過了,去把它裝起來吧,一會來找我”。我和媽媽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聲音,連聲道謝,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將攤開的稻穀收攏,並用麻袋裝好。這時,天色已經漸漸地有點暗了,等我和媽媽把稻穀讓那位工作人員稱好,把該交的公糧交上,街道上的路燈已經開始亮了起來。
媽媽把我抱上小推車,小跑着一路走過城市陌生的街道,高一腳、低一腳地跑過那一段坑凹不平的回家小路。那晚的夜不是太黑,有一彎明夜高高的掛在天際,照亮着我們回家的路,因此我們並不是很害怕。回到家時,兩位姐姐已經做好了晚飯,豬雞都餵飽並關到了圈裏,點上煤油燈坐在竈房裏等我們回家呢......
當媽媽聽到農業稅取消的這一消息時,那刻滿歲月風雨臉龐上的表情是複雜的,她真不敢相信她聽到的是不是真的,還以爲已經有些耳背的她聽錯了呢,等確定這消息的真實後,她喃喃地只說了一句:“國家對咱老百姓真的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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