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老友再相聚散文

金陵老友再相聚散文

人們常說,好酒越沉越香,而經歷了數十年錘鍊的老友深情,比起這陳年的老酒,更是讓人珍惜啊!

自打去年金秋,南下金陵,與分別了二十多年的燕子、樂呵、海姐等諸位昔日的好友、同事相聚之後,眼前還時時閃過這些當年好友的張張笑臉。好在,燕子、樂呵又是我們幾乎天天必訪的博友,我們那篇《古運河情思》的系列博文,又勾起了金陵好友們在古運河邊再次相聚的強烈慾望。

這一天,終於盼來了。

陽春三月,瓊花盛開的時節,燕子夫婦、樂呵、海姐,還有一位去年未曾見面的家慧五位好友,相約同來揚州,再次歡聚。燕子的老公戴大哥,原本就是老揚州,當年從水鄉小城調離,說來還有一段趣事,夫婦倆在確定是調回燕子的老家南京,還是戴大哥的家鄉揚州之時,倆口子各執一詞,難分高下,最終說定以抓鬮爲準,三局兩勝。燕子一次次耍賴,但最終還是戴大哥手壯,燕子在抓鬮多次敗北之後,只得勉強應允,回到老公的家鄉,成了半個揚州人。不過在揚州工作生活多年之後,她也愛上了這個充滿歷史文化底蘊的古城。近幾年,爲照顧在南京的小外孫,老倆口又奔走於南京、揚州之間。這次聚會,按理,我這個揚州人理所當然地應擔當起東道主的責任,而熱心的燕子夫婦,卻堅持再當一回東道主,提前與女兒請了十天假,匆匆趕往揚州的家中,打掃、整理一番,作好迎客準備,讓金陵老友們都住在她的家中。

約好相聚的那日,樂呵、海姐、家慧原本相約中午在南京長途汽車站會合,而頗有個性的海姐,卻異想天開地在早晨,就匆匆地登上了開往揚州的班車,待到樂呵、家慧望眼欲穿地在車站等待海姐時,海姐卻從揚州打來電話:“姐妹們,我已在揚州的文昌路上,正打算品嚐揚州的美食哩”。

這海姐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與樂呵、家慧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已過了花甲之年的海姐真是童心不泯啊!

待我與老伴在揚州車站迎客時,見少了海姐的身影,忙問究竟,樂呵笑道:“她已單槍匹馬殺到揚州了。”

樂呵一路上,還是樂呵呵地訴說着分別半年來的件件往事、趣事,但讓我們擔心的是,樂呵就在出發前不久,突發心血管病,萬幸的是,在昏迷了十幾個小時後,終於甦醒過來,未留下任何後遺症,但天性樂觀的樂呵,還是毫不猶豫地踏上了赴揚州聚會的旅程,樂呵對友情的看重令我們十分感動。

家慧雖與未曾與我倆做過同事,但當年她是燕子的摯友,同在煙波浩淼的白馬湖上任教,後調進縣中,老公與馨平成了同事,這關係也近了許多,幾十年不見,也是感慨萬千,家慧緊握着馨平的雙手,問長問短,訴說着離情別意。

在燕子位於梅花嶺下、史公祠北側的家中,當年的七位水鄉老友又再次聚首了。

好客的戴大哥繫着圍裙,忙得滿頭是汗,已準備好一桌豐盛的晚餐。七位好友杯中斟滿紅酒,頻頻舉杯,慶賀這半年之後的再次聚會。

揚州,是中國四大菜系之一的淮揚菜的發祥地,淮揚菜素有“東南第一佳味,天下之至美”之美譽。

在金陵老友相聚揚州的這幾日,自然離不開揚州美食相伴左右,尤其是燕子的老公戴大哥親手做的“斬肉”(揚州人對肉丸子的稱呼),更可與在揚州盛宴酒樓品嚐的正宗的“揚州獅子頭”相比美,飄着香氣的“揚州鹽水鵝”,也讓平日常吃“南京桂花鴨”的金陵老友們嘖嘖稱讚。還有那富春花園茶社的蟹黃包子、三丁包、鬆籽燒麥、大煮乾絲、餚肉,蔣家橋餃麪館的蝦籽餃面、菜油鍋貼,也讓金陵老友食慾大開。

但幾位金陵老友並不滿足於只當食客,她們也躍躍欲試地要在淮揚菜的家鄉,顯一下自己的身手。樂呵、海姐與家慧悄悄地謀劃起食材採購之事,豈料,聰明絕頂的燕子姐,先下手爲強,在菜市場內,一把搶走了家慧的錢包,那三位買什麼,燕子姐就立馬搶先付款,負責開支的家慧也只能在一邊乾着急。

採購完畢,幾位金陵老友就忙乎開了,在燕子家的廚房裏奏起了一曲美妙的“鍋碗瓢盆交響曲“,家慧自薦做“剁椒魚頭”、“炒鱔絲”兩道菜,而海姐則聲稱:做一個最拿手的“冰糖扒蹄”,外加“炒三絲”。身體欠佳的樂呵也展示拿手的刀工,給海姐、家慧打起了下手。

早就知道家慧是個詩文、書法俱佳的才女,但她的廚藝,咱們沒領教過;至於海姐,請客用買來的肉包子餡兒冒充”肉丸子“的笑話,在去年老友聚會時,就已逗得我們捧腹大笑了,這次,她能做出啥味道的“冰糖扒蹄”,我們還真爲她捏把汗。

經過那三位金陵老友的一通精心準備,幾道菜終於端上了餐桌,別說,從外觀看,與外面飯店大廚的手藝幾乎不相上下,家慧製作的“剁椒魚頭”,上面點綴着紅綠兩色辣椒絲,讓人大有饞涎欲滴之感。再看那海姐精心烹製的“冰糖扒蹄”,色澤鮮亮,濃濃的滷汁裏還滷了幾隻雞蛋,面對滿桌佳餚,衆人紛紛舉筷品嚐,味道還真是地道,尤其出乎我們意料的是,海姐的“冰糖扒蹄”更是色香味俱佳,轉眼之間,那兩隻扒蹄已被風捲殘雲似地被我們分食殆盡,就連滷汁也被我們倒入飯碗之中,拌上白米飯,真是香啊!大家連聲誇讚家慧、海姐的廚藝,那海姐笑着說:我這道看家本領,毎年就過年之時亮一次,平日,是從來不輕易出手的。衆位金陵老友皆哈哈大笑:“我們真是好有口福啊!”

笑聲中,我們又彷彿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在蘇北水鄉小城學校食堂簡陋的餐桌旁,我們這些昔日的老友,那時還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快樂的單身男女,一盤香噴噴的韭菜炒肉絲,抑或一條紅燒小鯽魚,伴着我們度過了多年的青蔥歲月,轉瞬之間,大家皆已進入花甲之年,想到此,心中不由感慨萬分,更加珍惜這歷經了近半個世紀的老友深情。

煙花三月的揚州,她的婉約之美方纔真正顯現出來,楊柳依依、煙雨濛濛,春日的氣息瀰漫在古城的每個角落。此刻的揚州,在人們的眼中,委實是個宜清風、宜明月、宜微雨、宜饕餮、更是宜友人相聚的絕佳所在。

好在金陵老友下榻之處,正是與瘦西湖咫尺之遙的梅花嶺下。那幾日,諸位好友在遍嘗美食、盡興“摜蛋”之餘,總是結伴沿着古城綠樹掩映下的'老護城河漫步,小橋、流水的古護城河,向有小秦淮河的美譽,真可謂是一步一景,任你隨意摁下相機的快門,那鏡頭裏留下的都是一幅幅絕佳的美景。

從風光旖旎的瘦西湖向東,路邊的盆景園內,花木扶疏,千姿百態,河中,兩艘古裝巡遊的龍船,奏着《雲水禪音》的優雅樂曲,緩緩行進,重現了當年乾隆下江南的盛況。那不遠處的冶春茶社,等待體驗揚州人清晨“皮包水”生活的外地遊客們,一邊欣賞着揚州戲的演出,一邊耐心等待着“叫號”,這兒的景色之美,讓你大出意外,這哪是什麼餐廳,那就是一個令人流連忘返的精美的園林啊!冶春外便是當年乾隆下揚州的“御碼頭”,一塊古老的石碑,彷彿在向人們訴說着當年揚州的繁華。沿着河邊,一路走去,氣勢恢宏的天寧寺、紀念抗清名將史可法的史公祠,還有號稱中國四大名園之一的個園,都讓金陵老友們,感慨着揚州的古老和古城文化底蘊的深厚。

金陵老友們當然忘不了,前往東關古渡,欣賞古運河的今日風光。細雨靡靡的東關老街上,老友們手撐雨傘,在青石鋪就的石板路上,悠閒地漫步,彷彿又回到了昔日大清鹽商們生活的年代。穿過高聳的東關城樓,便來到了東關古渡之下,老友們興致勃勃地眺望着雨中古運河煙雨濛濛的景象,對古運河的美又多了一分別樣的印象。

老友聚會最感人的一幕,出現在臨別前的那個時刻。想到傍晚時分,幾位金陵老友將要踏上歸程,衆人皆有點兒難捨難分之感。此刻,我們正在護城河畔的冶春園內散步,平日最忌諱拍照的海姐,卻一反常態,舉起手機,開啓了攝像功能,興致極高的海姐邊走邊攝,邊配上充滿深情的解說。家慧對着攝像頭,率先即興來了一段《智取威虎山》少劍波的那個唱段:“我們是工農子弟兵……”唱罷一曲,衆老友也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激情燃燒的歲月,在老年大學合唱團練過聲的燕子姐放開嗓門,唱了一段《紅燈記》李奶奶的唱段:“十七年,風雨狂……”字正腔圓,京味十足。樂呵姐乾脆唱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我老伴馨平,則邊舞邊唱:“鴻雁,天空上……”表達了對下次相聚的期盼之情,衆老友皆擊掌叫好!我當然也不甘落後,高唱起當年與馨平登臺演唱過的《沙家浜》選段:“朝霞映在陽澄湖上……”

幾位六十多歲的老人,此刻已有點忘乎所以,興奮的就像二十多歲的少男少女,在一邊遊玩的一位姑娘,看到這羣近乎“瘋狂”的大爺大媽,都忍不住笑了,主動爲我們這羣金陵老友合影拍照,在河邊的曲廊下,衆老友笑臉如花,記錄下了在揚州相聚最開心的那一刻。

再見了,金陵老友們!相聚雖是短暫的,但我們之間經歷了四十五年的友情卻是永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