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春風春雨一地情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 我懷着莫名的衝動向縣城東面的安墩山進發去郊遊,願在春風裏釋懷積蓄了一年的惆悵, 從繁茂的林海中找回曾經花開的感覺。

散文:春風春雨一地情

春去春又來,不知郊遊了多少次?記憶中,阿佤山小城勐董的春色,總是年年好,歲歲新。只是今年的尋春郊遊多了一場綿綿的風雨,風雨中出遊,多了幾許刻骨銘心的懷想。

走出家門更有涼透的勁風吹過,而細雨就着風肆意地鑽進了我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衣頸裏,黏在我迎風搖擺的短髮上,象昨夜夢中飄走的雪花那樣輕柔可愛,又無雪的鬆軟冰涼。淅淅瀝瀝的毛毛細雨裏,把春日的暖陽和那和煦的春風消弭得乾乾淨淨,一絲一點兒都沒留下,整個天空都是昏昏沉沉,濛濛霏霏。

路旁的樹木爭先恐後的長出新芽,竟享第一縷春光,在暖風中漸漸萌發舒展開來,發芽長葉那是嶄新生命的開始;我願做一片在霞光清風中,帶着晨露萌發的新葉,爲大地帶來一抹微不足道卻又不可缺少的新綠,一花一葉總關情,不枉費春回大地的良機,不辜負春光、春風、春雨的恩澤。

司崗裏大道上的三角梅,火紅的,紫紅的,一團團,一簇簇,有的已經開繁了,有的還是花骨朵兒,我願做一朵含苞未放的鮮花,釋放出孕育已久的希望。

路過勐董河,岸邊的柳樹已經發芽,春的溫暖使柳枝從冬日乾冷的僵硬中甦醒回來,變得軟軟富有韌性,春風剪出片片新葉,爲柳樹披上了綠蘿紗,雨水洗淨風塵污漬,使柳色更加光鮮亮麗;千條萬條的綠絲帶在風中搖曳,美人似的楊柳腰就是如此婀娜多姿,風情萬種,我想人世間的絕代的風華莫過於這風雨中的柳韻美。

不遠處的葫蘆湖中有很多白鷺在嬉戲,掠過湖面又飛回湖中或是湖岸的樹上,有的則是三五成羣或十幾只、幾十只成羣地從湖邊的樹叢上起飛,沿着安墩山和芒浩大山之間的谷底上空環遊飛行,累了再回到湖裏休息,也許白鷺羣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惑許是在欣賞勐董小城的風光;粗略估計有十幾羣,好幾百只呢,多少“良宵”之後的春天,白鷺終於再這裏有了自己的後代,這羣大地的精靈,藍天的舞者,給寂寞蕭蕭的湖面添了生機和溫馨。真想試那問出入成雙的白鷺,水溫幾何,水深幾許。白鷺快活的拍打翅膀,仰天咕咕,我知了,我醉了。

善解人意的風雨帶我向更遠的山林走去,一路都是上百年的樹,昂首挺立,直上雲端。有麻櫟、水冬瓜、水搡、西南樺、南木荷、茅錐、錐慄、水青岡、苦楝、櫻桃、滇楊、香樟、紅椿、棠梨、白花羊蹄甲、夜合樹,還有野芭蕉和無數藤草與竹類;茂盛的橡葉已早早長出,逝去的紅葉已芳跡難覓,而一地的橡果殼昭示百年樹木的又一個輪迴,風雨有時也無情,少許橡果殼在這樹上可是戀了一個冬天,嚴霜寒風都沒有讓她離開,而一陣春雨後,卻簌簌隨風飄零,千般不捨,萬般留戀,還是逃不過分離,曲終盡時人都要散,這滿山的樹與這一地的枯葉更躲不過自然的輪迴。有幾個橡果殼藉着強風打在我的頭上和肩上,那力道比得上調皮頑童彈弓裏射出的小泥團。

飄飄的細雨想必是要迫不急待地滋潤山上每一棵樹,毎一根草,或許是大地上的一切生靈,她是否也把我也當成了一朵含苞的花朵?可我寧願化作一棵擁有勃勃生機的大榕樹,傲立在山崗上,安居山谷中,矗立田野間,寨子中,不求儲秀在萬木之中,無需一樹繁花,只想守着千年的孤傲,眺望萬里的藍天,看日月星辰,細數時光的輪迴和季節的變遷,記住天地滄桑經歷,夢想並等着那驚鴻突然一瞥,而我會在那一瞥之後,抖落一樹的枯葉和風華。

樹木茂盛處已有新葉長出,黃嫩水潤,生機盎然,而去年的樹葉還鬱鬱蔥蔥,枝繁葉重,一山的青翠,兩樣的更替。風和着雨,掠過樹葉,在山林中穿過,掀起一陣又一陣的風聲。風大時似千浪捲過,風小時又似母親對嬰兒喃喃的搖籃曲;風緊時似高亢的歌聲,風疏時又似嘆息陣陣。在這一脈相通的春風春雨裏,情至深處,聊發一絲絲,一點點少年的狂放又如何?深山人不知,風兒笑我癡,樹兒說我瘋,這美妙的天籟之聲一次次敲打我的'心房,震撼我沉寂的的血液,突然我跑起來,任風亂吹,任雨飄灑,只想追尋那風雨聲到林海深處。

山茶花在這一輪春雨來之前已悄然怒放,迷朦的細雨中花兒少了些許驕傲,多了幾分嫵媚妖嬈。火紅的花瓣上掛着幾滴水珠,黃黃的花蕊中似有露珠欲滴,那花蕊裏的水珠肯定是甜的,因爲花中有蜜露。

憶少年在魯史中學讀書時的美好情景,薄霧炊煙中書聲琅琅,山花爛漫處懵懂無畏少年和芊芊淑女窈窕在嬉戲追逐,真懺悔當時不該有讀書苦,苦讀書,懶得讀書,不想讀書和怕讀書的念頭。學校就在古鎮上方的山頂上,校園周圍都是茶樹,站在茶園裏,魯史古鎮一覽無餘,雖有些破敗的跡象,但也散發着時光留下的歲月芳香;老家鳳慶江北廣佈茫茫無際的雲南松林,春天的空氣裏瀰漫着松脂和松花的悠悠清香,滿地的山茶花開放時,我會夾着書本,書本里夾着用細竹枝做成的吸管,在每一個春暖花開的星期日早晨向花開深處走去。每背一段書,就吸一口花蜜,有時貪婪就狂吸一樹的蜂蜜;有時吸管半途遺失了,只好用嘴直吸,常常滿嘴金黃,雙脣被蜜露黏住張不開.......回首少年時好像就是去年的春天,滿山遍地的鮮花尚在心田開放,醉人的芳甜還在齒間,而我已漸行漸遠到了遙遠的阿佤山,再也走不進那年少的青春。只有回味那份甜蜜和純真,回憶那曾經目送背影的暗戀,那狹路相逢羞紅了臉頰的邂逅,就是少年迷離彷徨的春心,青春花開的感覺。

徒步走到半山腰,風減弱了,雨滴也也越來越稀少;但天色沒有很快轉晴的跡象,我卻已精疲力盡,仰望雲霧中的安墩山頂,越看越遠,越想越高;俯瞰山下的勐董小城,卻近在遲遲,回家的念頭佔據了整個腦海,迫使我放棄了繼續攀登,真是歲月無情催人老阿!

下山回到與妻子約定的葫蘆湖畔,天氣仍未放晴,風雨陣陣,時斷時續,我不由拉緊妻子的手,或許我們不需要表白什麼,天長地久的誓言誰都能輕易說出,承諾卻需要一世的堅守,一生的相依;生命無常,未來誰知道?當下的美好是現實,明天的美好終歸是心願,假若生命只有這一個春天,我會倍加珍惜,能夠相依相擁在春風春雨裏,漫步湖邊的小徑,靜數眼前“葫蘆湖”水面的波紋,爲一個個泛起的漣漪而心跳,撿拾起這春風春雨塗抹的一地情感,那也是前世千百次頷首祈來的緣份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