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經典散文

北風那個吹,窗戶紙被吹裂了,風從窗戶紙窟窿裏鑽進來,用冰涼的手摸你凍你。北風吼吼的,掀起刺耳的呼哨,屋外的樹都跟着風晃動。院子裏不時掉下來一個東西,聲音重重的,帶鈍音的是籮筐,帶鐵音是鐵杴。躲在被窩裏,黑暗中閉着眼睛。風先從門縫窗縫裏鑽進來,或者猛地捲起布門簾,而後又摔下來。炕燒得好,冷了壓一些被子或者皮襖。山裏的冬天在北風烈吹中熬着。北風過後,河裏結冰了,形成一塊長長的冰面。我們就可以滑冰了。

北風吹經典散文

北風吹着,棉衣棉褲棉襖都穿上了。母親走了,沒人給做棉鞋,供銷社裏買來黑色條絨布做的棉鞋;戴上了栽絨的棉帽子。父親給我買了一頂兔兒毛的,很暖和,耳朵藏在裏面暖暖和和。晚上河灘裏看電影,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跟着奶奶走。回到家,帽子沒了。父親緊着回去找,沒找到。有人看見是某人撿起來了,問人家,不承認。供銷社就進了那麼幾頂,不承認也沒有辦法。不怪他們,那個時候窮,人窮志短,別人的東西一根茅草棍都能看在眼裏。

北風那個吹,小姨姐小姨妹來了,她們從白羊溝門的泉水汪裏擡水。擡着水從桶裏灑出來,一會兒就是冰。有時候,姐妹倆因爲灑了水會在河灘裏吵幾句。再以後,就是小姨姐自己挑水了,用弱小的肩膀擔着兩桶水,從水汪到她家一里多地。中間要歇幾次。童年吃點苦,不算什麼,讓人飛得更高走得更遠。她們在北風吹裏也長大了,成了家的鳥兒飛走了,到了城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北風那個吹,山西二老姨家的叔來了。山西那裏窮,吃不上白麪,到了這裏可以吃白麪餃子,轉了這家親戚轉那家,過年時纔回山西。北風那個吹,學生們放寒假了。我會替父親看校,住在一間教室裏,看着學校的財產。幾個不錯的發小這時候過年都回來,我們在這裏聊天,談初戀也說未來。朦朧而莽撞的青春總是讓人留戀。小年的這一天,我帶着十幾個孩子爬到前山上送別太陽,舉行莊嚴的告別儀式,爲辛勞一年的太陽送行,而我們也在新的太陽裏開始成長。

北風吹,我告別家和父親、爺爺住了校,在大沙河邊的中學,夜裏聽着北風在大沙河寬闊的河灘上馳騁。幾十個人的'大通鋪,散發着稻草香。煤火不旺也不管用。腳凍了。父親給買棉鞋的錢我“自作主張”買了書。腳凍得流了膿,穿不進鞋裏,出不了早操,不能跑步,他們跑,我在路上走。回到家裏,父親責怪半天。買鞋的十五元錢我買了一套喜歡的讀物,這本課外讀物開闊了視野,我從那個時候對書就有了熱愛,甘於“凍傷自己的腳去買書”。到寒假我才穿上父親給我買的黑條絨布做的棉鞋 。我腳凍得流膿走路趔趄的時候,班裏有十幾個女同學。她們都看見了。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長個兒。十幾年後,她們當中的一個成爲了我的妻子,她和兒子說:“你爸爸那個時候,爲了買書把腳凍傷……”我經受住了北風吹的考驗,那個時候的冬天真的是非常冷非常冷!

北風吹的時候,我來到了保定。個子開始拔節。三年的保定之冬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和志彪在雪中去新馬號,而後去了二姐的染廠。剛上班的她在宿舍“違規”用電爐子給我們做了幾個菜,回來送我們每人一副手套。我們兩個一路唱着歌踩着雪走回學校。我們開始喜歡上綠色,校園裏都是穿綠色軍大衣的學生,男生女生以穿軍大衣爲榮,脖子裏都是長長的白圍巾。我沒有母親和姐姐給織,所以脖子上沒有白圍巾飄起,而保定雪依舊溫暖、鑲嵌進青春和回憶。

北風依舊吹的時候,有了暖氣和家,有了成熟和回味。北風吹的時候,冷,卻沒有霧霾,空氣是清新的乾淨的,還有一股歲月之香,有親情和關愛。如今,歲月蹉跎,青春不再。回望歲月,回望少年,回望遙遠,那首歌依舊鮮活動情感人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吹進了心裏,飄起了鄉愁。我呼喚北風盼望着北風助我吹開厚厚的霧霾,讓純淨的白雪歸來,讓我們詩意的生活綻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