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賞析

《紅樓夢》是一部非常深奧的書,沒有“三國學”,沒有“水滸學”,沒有“唐詩學”,但是有“紅學”,可見《紅樓夢》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

《紅樓夢》賞析

舊的紅學以曹雪芹的《石頭記》和程高續書爲研究對象,主要有三個派別:索隱派、考證派和小說派,當然還有其它一些派別。許多派別爲破解《紅樓夢》做出了不懈努力,但是並沒有成功。

考證派的實質是索隱

從表面看,索隱和考證是不同的。索隱是牽強附會、東拉西扯,考證是實證推理、多方求證。索隱重在附會,考證重在證據。一個是意會,一個是立言,有根本區別。但從本質上看,考證派也在探尋“真事隱”,二者其實是一回事。

考證派的代表人物一般認爲主要有胡適、俞平伯。他們主要通過歷史資料考察來研究《紅樓夢》,例如《紅樓夢》這本書寫得很好,但原來不能確定作者是誰,胡適經過考證,確定這本書的作者是曹雪芹,胡適的觀點現在已經得到了普遍的認可。

1921年,胡適的《紅樓夢考證》出版。胡適認爲,蔡元培的索隱派是“猜笨謎”,他努力尋找《紅樓夢》中隱藏的“真事”,認爲《紅樓夢》是“自傳小說”,其中的賈寶玉就代表着作者,賈家就是曹家。他把《紅樓夢》的研究引向歷史領域,對曹家的家史進行了歷史考證。胡適用曹家論證賈家,又用賈家說明曹家。

考證派自其誕生之日起就包含着致命的弱點,隨着時間流逝,這些弱點日益突出。史料是考證的生命,有一分材料說一分話,考證派完全受材料左右和限制,而新史料的發現有很大的偶然性,這使考證工作面臨着僧多粥少,時常無米下鍋的困境。一旦新材料不復出現,考證勢必陷入停頓。有些從事考證工作的學者往往耐不住冷清,渴望着新材料的突然降臨,一旦摸到些蛛絲馬跡便萌生“很可能是真的”的心理定向,於是以假當真的事時常發生。一些古董商故弄玄虛、以假亂真,把僞材料趁機塞給他們,造成了紅學研究的一場場鬧劇,敗壞了考證的名譽。另外,考證的內容往往碎細繁瑣,研究者的學術目光狹小,見木不見林,這樣勢必難以發揮已有史料的效率,造成寶貴史料的無形浪費。

因此,有的人對考證派持否定態度。他們認爲,考證派本未倒置,是“國小”,是將《石頭記》庸俗化。

不過,應該說考證派很厲害,他們有些方法也是非常科學的。雖然胡適有些結論被質疑,並陷入了“曹賈互證”的怪圈,但是考證派做出了不少有意義的工作。

當代“紅學泰斗”周汝昌先生是胡適的關門弟子,1953年他出版了《紅樓夢新證》一書,以示跟胡適的承接關係。他不僅豐富完善了考證派的理論,也借用了考證派的方法,是考證派的集大成者。但周汝昌認爲自己考證的目的是索隱。儘管考證派也曾經批判指責索隱派,但事實上,考證派和索隱派二者一直都是相伴而生。考證的實質也是索隱。

“看小說”是放棄“破解”

在歷史的長河中,紅學研究一枝獨秀的是小說派,主要有陳獨秀、吳宓,後來還有魯迅和張愛玲等人,也把《紅樓夢》當小說看。《百家講壇》讓小說家劉心武去講《紅樓夢》,可能跟這也有關係。

王蒙先生說,現在“看小說”的人非常多,而“猜謎”的人相對比較少。王蒙先生說的是事實。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周汝昌、劉心武、霍國玲這些大家們都在“猜謎”。大家們在“猜謎”,是因爲《紅樓夢》有謎可猜,是因爲“真事隱”。有些人不想“猜謎”,是因爲根本就猜不着。

雖然曹雪芹已經說有“真事隱去”,但是到現在仍然有很多人不相信書中有“隱”。雖然脂硯齋早就批註說“五色花紋纏護”是指“文”,而“色”是“燦若明霞”,這些人瞪着眼睛不承認“犯了色”就是重了色。他們認爲“通靈寶玉”是“五彩”而不是紅色的,認爲《紅樓夢》只是小說,無謎可猜,無隱可索。口口聲聲說“沒有什麼探佚”。曹雪芹已經說了,讀者在醉淫飽臥之時,避世去愁之際,將《紅樓夢》當小說把玩一下,是可以省很多壽命筋力的。也就是說,在吃飽喝足的時候,是可以把《紅樓夢》當小說看的。但是要研究《紅樓夢》,就必須要把書中的“隱”找出來。書中的“隱”其實是歷史,是“真事”。作者寫作《紅樓夢》的主要目的就是爲了記錄這段“真事”,爲“閨閣昭傳”,戒妄動“風月之情”。

脂硯齋曾經批註說,這部書應當反着看,方是會看。畸笏叟也曾經批註此書應以反看爲幸。曹雪芹更是通過賈瑞的故事,告訴我們反看“風月寶鑑”非常要緊。如果非要正看,或者非要當小說看,跟賈瑞一樣,那就是很不幸,不會看。如果《紅樓夢》已經被破解,大家都知道什麼是“真事”,你去“看小說”很正常。否則,“看小說”實際上就是自己放棄了對“真事”的探尋。遇到危險時,駝鳥有時會把頭埋進沙土,以爲自己啥也沒看見,就什麼也沒發生,其實並非是這樣。

《紅樓夢》到第78回就結束了,如果正看《紅樓夢》是沒有結尾的,要想看“全”,只能看別人根本不符合曹雪芹原意的續書。這部書並沒有什麼“佚”,當然也就沒有“探佚”,但是《風月寶鑑》一定得反着看才能看懂。

有人認爲,《紅樓夢》非常優秀,“看小說”成爲主流,這已經足夠了。的確如此,當今“猜謎”的人只是少數,但是少數人仍然也不能看懂《紅樓夢》,能“破解”此書的只有一個人。脂硯齋說,能解此書者當有辛酸之淚。如果有人能解此書,她和曹雪芹將大快於九泉之下。

有的刊物本來比較權威,更應該站在高處,廣泛吸納全國各種紅學流派的思想觀點,而不應該自降身份、固步自封、黨同伐異,成爲“精英紅學”或者“小說派”的輿論陣地。

索隱有風險

自新世紀以來,當代紅學回歸索隱派的傾向明顯,紅學界主流非主流學人許多都在索隱,只是各自索隱的方向及內容,因喜好側重不同而不同。“猜謎”的人越來越多了,索隱派自己認爲是“復興”,而其他派別的人認爲是索隱派又“復辟”了。不管是“復興”,還是“復辟”,“猜謎”的隊伍反正越來越大了。

索隱派有時從書中的只言詞組中,能看出些情節之外的某些“微言大義”。索隱派經常把《紅樓夢》中的故事隱喻歷史上的真事,把《紅樓夢》中的人物影射爲某一歷史上的真人。用拆字、諧韻、模擬的方法,解讀故事。其代表人物古代有周春、現代有蔡元培,這都是十分著名的學者。

索隱派紅學主要論點有“納蘭性德家事”說、“董小宛家事”說、“康熙朝政治狀態”說等,蔡元培還認爲,賈家就是僞朝廷,賈家子孫就是各部門,寶玉就是傳國玉璽。例如賈赦的妻子是邢夫人,而賈赦代表了刑部。索隱派代表性的著作是王夢阮、沈瓶庵的《紅樓夢索隱》和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隱》。

在考證派和小說派的打擊之下,自二十年代以來,索隱派紅學便進入了衰竭時期。更重要的是人民羣衆不買賬,人們拿他們索出來的“隱”,還是看不懂《紅樓夢》。慢慢的索隱派被人民羣衆所拋棄。但現在,仍有一些人仍然以索隱派傳統的手法來索隱,寫出了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著作。

有些人對索隱派嗤之以鼻,然而書中有“真事隱”,索隱其實是破解《紅樓夢》的惟一方法,但這種方法是有巨大風險的。考證和看小說沒有什麼風險,而索隱則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因爲索隱的結果往往與人們的固有認知有巨大的反差,特別是索隱又不是很成功的時候,顛覆性的結論很難讓人接受。有的人指責、有的人謾罵、有的人嘲諷。蔡元培如此,霍國玲也是如此。

現在,甚至連索隱本身有時候已經成了一個擡不起頭的事。誰要說自己是索隱,馬上會招來異樣的眼光,有的人抱以“呵呵”一笑,好像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在一些人眼裏,索隱等於臆測。如果索隱派的人士發表自己的觀點不太合人意,有人就會說,索隱分子都是這調調,腦子都像四方磙子。還有些紅學家認爲,索隱派獲得一些官方與民間的推崇,是莫大悲哀,不可理解。我想,《紅樓夢》有“真事隱”,應該是可以索隱的,索隱可以不成功,但不能說成是“娛樂”,更不能認爲是周汝昌先生的“餘毒”,也不能因爲蔡元培先生走錯路,別人就不能索隱了。

《紅樓夢》有太多的謎團,劉心武先生以小說家的視角來看《紅樓夢》,給每個人物都找個“原型”,他對高鶚不滿意,要重續《紅樓夢》。他的做法儘管也能自圓其說,但無論如何也只是他個人的一家之言。

《紅樓夢學刊》對劉心武先生的能力進行質疑,認爲他誤導了觀衆。但劉心武先生認爲自己有權利研究《紅樓夢》,在這個問題上任何個人或機構都無權當法官。

反正都不解“其中味”,誰怕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