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抒情散文

十幾年前,兒子還在牙牙學語,我賣掉城裏的房子,開始第二次創業,在大龍山腳下的大學城裏,開了一爿水暖建材店,常上門安裝維修。一日傍晚時分,我在臨近的五橫鄉完成一家水電安裝的活兒,收拾工具,與客戶道別,出門,騎上摩托車往家趕。

歸途抒情散文

夕陽落山,霞光絢麗,鄉村道路上,從大學城裏下班的人,三三兩兩騎自行車、摩托車人回家。停在路邊的二層小樓前的女人,打開門,點亮燈,冷寂一天的屋裏,明亮起來,有了生氣。男人把“嘟嘟”的摩托車騎到堂廳,熄了火,女人和孩子圍過來,家裏燈火通明。遠處,田野上的農家,燈火漸次亮起來,萬家燈火,將星星點點地亮起來。薄暮漸起,一個回家人眺望遠方遼遠的天空下,想象着原野上煙村疊疊中的某處,有一家熟悉店面、有一位熟悉的女人的身影和微笑、有一個熟悉的胖嘟嘟的男孩,心裏悠然地奏起了歡快地旋律,我加大油門,在蜿蜒曲折綠樹籠罩的鄉村公路上飛馳。回家!快點回家!

對於念家的人來說,走得越遠越想家。

幾年前,我做汽配生意,獨自一人開着一輛麪包車,裝一車汽車配件去遠方,一趟短則十幾天,長則一月,在異鄉顛沛流離,見識不同的'風土人情,嚐到世間的酸甜苦辣。像一個孤獨的幽靈匆匆遊走在城市和荒野上,心裏感覺“家中一日,出門一月”,我不停地聽着薩克斯演奏的《回家》和《清晨》,在心的世界裏,有廣闊的遠方也有一個永遠固定的中心點——家。常常熬過十幾天,如同離家有半年似得。那時候,像我這樣做汽配生意不是太多,加上那幾年光景還好,也許是我容易滿足,每次回家的時候,雖不是滿載而歸,但可以說是滿意而歸,大多超出我出門的銷售計劃。臨近回家的那天晚上,我就想家的心緒在心頭瘋長,回家的情景的幻境一幅幅閃現在腦海裏,內心激動得輾轉難眠。第二清晨,早早地起來牀,城市裏晨霧善未散盡時,就發動汽車,到了城外,一輪紅日才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不由自主地加大油門,心裏算計着還有多長時間到家,到家時,太陽大約停在天空什麼位置。一種愉快像三月駘蕩的春風吹遍心裏的每個角落,時急時緩,不曾停息。此時,我眺望窗外,遠村,山林,田野,池塘,河流,庭院,小鎮,就連路邊的行人,都覺得是詩中的景,是畫中物,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美好!惹人無限熱愛和眷念。

有一次回家,在定遠縣境內,春雨濛濛,瀟瀟灑灑,樹綠草青,人跡全無,天地靜謐,長路,雨景,清新,秀麗,天地純潔而神祕,彷彿上蒼用它的雨絲在大地上寫詩,塗着讓人心醉的色彩。我內心無比喜悅,油然而生一句“我和上帝一同寫詩”的詩來。歸途中的心情,有時無法用文字表達,文字太簡單乏味了,而心情是那樣的濃郁,像繁茂的森林、像起伏的潮汐、像怡人的春風、像長長的抒情詩。

我曾經寫過一篇幻想的小短文,最能表達我在歸途中的心情,它的題目是《世間的天堂》,原文如下:

山路蜿蜒。

我開着麪包車爬到山頂時,前無車聲,後無人影。在轉彎處,我把車子停下來,熄了火,走到車外,拭去額頭上的汗滴,一股山間陰涼的風吹來,頓感舒爽。萬籟俱寂。湛藍的天空浮雲朵朵,大地廖闊,遠山重重。我站在懸崖邊,眺望家的方向…家在漫漫羣山那邊…

天使像一朵浮雲出現在我的前面。她頂着金光環,面帶微笑地說:旅人!你好啊!

我驚訝地附和着說:你好!

天使翕合了翅膀,懸在半空。說:讓我帶你去天堂吧!

我疲憊的臉上露出笑意,說:是我世間的天堂麼?好啊。

天使說:不,不,是世人都渴望去的天堂。

我淡然一笑:你的天堂,沒有我世間的天堂好。我的天堂裏有慈祥的母親、溫柔的妻子、可愛的兒子;有溫馨的房間、美味的飯菜;有享受不盡的天倫之樂和甜蜜的愛情。

天使說:我的天堂裏,沒有勞累,可以無憂無慮地飛來飛去,自由自在遊玩。你的這段七千多裏的旅程,在大雨裏,挨家挨戶訪問客戶,在豔陽裏流汗奔走,你受盡了白眼,斥責,誤解,……你還在秦嶺的大山深處,車子拋錨,你孤立無援……

“我也在其中享受着快樂啊!”,我打斷了天使的話。

“這樣吧,我帶你到天堂走一遭,如果,你覺得好,就留下;不好,再回人間,好嗎?”天使微笑地看着我。

“不!我一刻也不願意讓我的家和我的家人從我的心裏離開”我果斷地說。

“呵呵,你那是怎樣的天堂啊!讓我看看。”

“在那個叫做'高河'的美麗小鎮上”。我自豪地指着我家的方向。

家是人在塵世裏的天堂,是茫茫人世間最溫馨的所在,是心靈安息之地,是靈魂的安放的最牢靠的地方。

而塵世,畢竟是人生的旅途,是人一生跋涉的一段路,終究會到達老家,那個真正的家,永恆的家。

人是籍由生日那扇的時空之門和母親的生命之門走出來,開始一段穿越世界的旅途。如果我們把此生當做一次滿意的旅程,懷着愉悅的心情,期待回家,懷着詩意,欣賞沿途的風景,是不是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