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味悠長的香菸經典散文

林大娘七十有七了,全家一口人,是我今年包扶的貧困戶。未見她本人前,我心裏一直嘀咕,一個高齡老人,可怎麼包啊!

韻味悠長的香菸經典散文

我和她首次見面是在一個陰冷的下午。我和單位的同志先到村委會了解全村的基本情況,後到貧困戶的家裏去認人認門。每個人包五戶,天快黑的時候,還沒走訪完畢。我們準備回單位了,遠遠望見一個40多歲的婦女攙扶着一個老太婆在大路上向我們走來。那老太婆一米五幾的個頭,滿頭銀髮。和我走在一塊的村支書對我說,那就是我包的老林。

我高興地迎上去,作了自我介紹,並說,“從今年開始,我包你。”老林突然提高嗓門,說,“我80歲了,你是包我致富呢,還是包我治病呢?”我愣了,不知說什麼好,倉促間,冒了一句,“包你致富吧。”老林說,“那好,我就種藥,栽桑栽果,變成萬元戶。”她的女兒看火候不對,趕緊說,“天馬上黑了,人家還要回家哩,咱們走吧。”我禮貌性地說,“改日我來看你”,不知老林耳背還是怎麼的,沒有理我就走了。我想,這個林大娘,可夠我喝一壺的。

後來,我去林大娘的家,她正在自家院子外頭和別人說閒話。一看我來了,她再次提高嗓門說,“我是全村最困難的',你包我,就送我到養老院去吧。”我爽快地說,“只要符合條件,你想去,就送你去。”我進了大娘的院子,一共兩座房,一座是三間,一座是兩間,全部是磚房,有三間是兒子的,有兩間是她的。她丈夫去世了,有兩兒兩女,兩個兒子結婚跟她分家好些年了,兩個女兒出嫁了。她身體總體可以,腿腳也好,只是血壓偏高,生活完全能夠自理。她反映,她小兒子脾氣暴躁,對她不好。去年冬季,小兒子和她兩句不合,掄起钁頭把窗戶上的玻璃全部打爛就走了,害她凍了一個晚上。我當時十分氣憤,表示要當面批評她的兒子。我反覆叮嚀,要她堅持吃高血壓藥,千萬別忘了。還給她解釋了一些她提出的問題。那天,我和林大娘拉家長的時間很長,我看得出來,林大娘當天十分高興,並不那麼難說話。

隔了一段時間,我再次去她家裏,林大娘興奮地告訴我,她種了2畝柴胡,栽了150株花椒。我當時十分感動,因爲她年齡大,我對她創業幾乎沒有抱什麼希望,結果她比年輕人做得還好。我讓她在我的包扶記錄上摁手印,她絲毫沒有猶豫,伸出食指,飽飽地蘸了很多印泥,在一式五份的表格上,接連留下了許多鮮豔奪目的紅色印記。我有點不好意思,說我給她什麼也沒做,她卻對我的工作十分配合。老林倒是很大度,說,“需要我做啥,你儘管說。你們的工作也很不容易啊!”

夏收前夕,單位買了掃帚和草帽,送到村上,每戶貧困戶各一套。那天下着雨,林大娘的門鎖着,鄰居告訴我,她血壓升高,頭暈得厲害,住院了。因爲事多事急,我沒有去醫院探望她,心裏總有一種愧疚感浮在心頭。過了十來天,我走進林大娘的家,她正坐在炕邊抽菸呢。我掏出我的香菸,遞給她一支。她不接,下了炕,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給我。我是抽菸的人,就做了互換。她的煙和我的煙一個品牌,一盒都是六圓錢,算是一種便宜煙。林大娘解釋,她有時心急,抽支菸打發時間,讓我別見笑,我表示理解。

從此我們兩人煙來煙往,成了門當戶對的煙友。

有一次,我到村上去,林大娘和其他幾個老頭子正在村頭拉家常。我掏出香菸,挨個發,掄到林大娘,她笑着擺擺手,說自己不會抽。我想,那是她的隱私,就替她保密,也算是一種理解吧。最近一次,我走進她的家門,給她發煙,她笑着說,“今天我有一盒好煙,咱們抽好的。”她走到那個桌子旁邊,拉開抽屜,取出一個金黃色的煙盒,我一看是芙蓉王,25圓一盒。老林說,“是我孫子給我買的。他兒子最近過滿月,回來了兩天時間。我現在有重孫了。”老人說着,臉上盪漾着幸福的微笑。我接着老人發的那支菸,她自己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我快速給她點上火,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煙從她的嘴裏吐出來,久久在空中盤旋,漸漸才散去。

林大娘說,“現在的社會真是太好了。我們這些人老了,國家還記着我們,給我們每月發錢,吃飯看病不用愁。過去哪有這回事啊!還派你們幹部幫扶看望我們,你說我們的福氣大不大!”我要走了,她拿出幾個退了皮的核桃要我裝在衣服口袋,我硬是不要。她說,這是自家產的,也乾淨。我推辭不過,只拿了一個。林大娘又抽出一支好煙,硬塞在我手裏,讓我點上。我很不好意思,我包了她好長時間,沒有給她提供多少實實在在的幫助啊!

回到家,我把那個核桃送給妻子,她砸開一吃,說,“這比我孃家的核桃好多了,皮薄,味道很香。”。我還想告訴妻子,“林大娘的香菸味道也不錯,雖然抽過很長的時間了,那香味好像還留在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