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經典散文

江南春

《奶奶》經典散文

轉眼間,奶奶離開我快到三年,但是奶奶一些事總讓我想起。我不知道在另外世界她,是否還想到我?但願她像我想她一樣想我!

小時候,我又呆又憨,說話攀三攀四(在老家把說話沒高量低叫攀三攀四)而且貌又不揚,在老家很少有人看得起,常常被人捉弄。大人也不喜歡我。奶奶並沒有因爲我傻而嫌惡我,有什麼好吃,她總是留給我。奶奶總是對人說:“你別看我這孫子現在傻乎乎,將來念書不一定比人傻,現在他還未開竅。”當我在村裏第一個考上學校,奶奶對那些說我傻的人說:“以前你們都說我二孫子傻,現在怎麼樣,有許多比他精爲什麼考不上學校?現在你們不說他傻吧?”

小時候,父親常常好打我。一打我,我就跑到奶奶家,二姑怎麼叫我就是不去家,我怕父親再打我。奶奶便來說我父親,奶奶成爲我最有力保護神。小時候,父母都很忙,他們把我丟給奶奶,奶奶總叫二姑帶着我,二姑幹農活,白天我則在老家大堆上玩,到晚上奶奶則帶我睡。我考上學校去報到前一天,奶奶到我家,掏出30塊錢,我怎麼也不肯要,奶奶不依:“孫子,這是你奶一點心意,你嫌少?你奶現在手頭緊,也想多給你一點,但是沒有。”後來經過母親勸說“你奶給你,你就拿着吧!等你工作,你好好報答你奶,好好對你奶好。”我才收下這30塊錢。由於小時侯奶奶對我好,工作後我對奶奶特別好。工作後,每次上老家,我總是買點東西給奶奶。奶奶總是說:“孫子,奶奶可沒有東西給你!我總是說:“我應當孝敬您的,小時候我吃你多少東西!你不記得啦?”奶奶聽後便哈哈大笑,笑得很開心。我見奶奶笑得開心,我也開心笑起來。我的愛人趙麗,對奶奶特別好,每次跟我父母買衣服,總是替奶奶也替買一件。奶奶逢人就誇:“我這棉褲,我這油,這都是我二孫和孫媳買的。”其實,我和妻子給奶奶太少,奶奶卻在老家爲我與妻子揚了孝名。有時給奶奶錢,她總是原封不動給我兒子天翔,甚至奶奶會倒貼。逢年過節,我只要回老家,我總是和愛人叫奶奶跟我們一起過節。奶奶先是不肯說:“你大你媽沒來叫我。”我愛人便接過話說:“就是天翔(我兒子小名)爹、天翔奶叫我們來叫你的。”奶奶才肯到我家。

奶奶晚年過得並不幸福。奶奶有五個兒女。我父親、二叔、三叔、大姑、二姑,每家都有兒有女。奶奶可以說是一個全福人。但是晚年並不太幸福。奶奶養老是這樣的:我家240元,二叔家240元、三叔家240元(奶奶健在時,農村老人60元一月還未實行)。奶奶總是聽從祖父遺言:要有剛有志。奶奶總是堅持自己起火做飯,她不願在我們三家任何一家一鍋抹勺。每次總是我嬸孃家吃過飯後,纔是她弄飯。奶奶總是想有自己鍋,但是直到她臨終都未實現。奶奶很少跟人講她的遭遇。但是我卻從大姑嘴中瞭解她悲慘遭遇。我大姑說奶奶總是說在人鍋中弄飯不方便,“二侄子,你奶她多麼想有自己的鍋。她多想自己蓋一個棚子住,自己有口鍋。”大姑跟我說一件事,這是奶奶與她淌着淚說的。有一天中午,我這位嬸孃遲遲不弄飯吃,餓得奶奶在家前屋後急亂轉。“你奶奶心酸又有誰理解呢?你奶從來不跟人說。但你奶又不吃死蒼蠅。”大姑說:“你奶是個知道好壞人,人虛央她(不是真心叫吃飯)她知道。”大姑說我明白,奶奶不是個你叫我我就在你家吃飯人,她還看吃飯香不香。我的有位嬸孃,怎麼叫奶奶就不在她家吃飯。奶奶很少與我說她遭遇。有一次,我聽老家潭三奶奶說奶奶想吃東西沒錢買,什麼東西都貴,生活非常艱辛。我便做出一 個大膽舉動。提高奶奶生活費。每年由240元提高到300元,父親是長子,我怕父親反對,我便先與三叔講,三叔贊成,我又與二叔、二嬸孃講,二叔、二嬸孃說:“你父親同意就行,你大是老大。”我說父親不給我給。在我努力下,奶奶生活費又240元漲到300元。奶奶逢人便說:“我多虧我二孫子,要不我不知怎麼過。”到現在我一位嬸孃對我還有微詞對我父親說:“都是你家小二子,害我多出不少錢。”

我並不瞭解老家所有事,有些事我只能聽別人說的。有一次,我聽妻子說父親從不主動給奶奶300元生活費,還非奶奶討要。我找到父親責問爲什麼不主動把生活費給奶奶還叫奶奶來要,是不是沒有錢,沒有錢你可以跟我說。父親被我頂得很難堪。奶奶很少過生日。我對此一直很奇怪。後來聽大姑說一到奶奶過生日,我們三家就鬧彆扭,乾脆奶奶就不過生日。我爲奶奶打抱不平,得罪我父親和我一位嬸孃。我與父親還好說,父子沒有隔夜仇,但是我這位嬸孃現在還對我耿耿於懷在心。

奶奶健在時,我經常與她嘮磕。奶奶經常與我講一些關於我父母事。有一次,我與奶奶閒聊。聊到我父母,奶奶突然說“孫子,你也許不知道你大、你媽多虧我。”我頓時好奇起來。奶奶便講她與外婆是表姊妹。有一次,她與我外婆聚到一起,外婆當時帶着我母親,奶奶見我母親長相俏麗、端莊大方,便與外婆提議兩下好姊妹來個好上加好、親上加親。讓母親做她大兒媳說給我父親。外婆到家與外公商量便同意讓我母親與我父親結爲百年之好。我還聽奶奶講她爲我一位叔叔親事。她聽說媒人說女家要與我這位叔叔悔親。奶奶說,那天她去找媒人,天前幾天剛下過雨。過一小溝,由於水流湍急,她被水衝到溝裏,幸虧好心人相救才保住性命。

三叔家眷早傷(也叫早逝),每次我回老家,奶奶總叫我多留心外面是否有與三叔年齡相當女子,替三叔再找一個。奶奶說:“我現在什麼都不焦心,只有你三叔與你小弟石子,他們成家,我馬上就死都滿足。特別你三叔,現在才50來歲,路還長着呢,應該有個人幫他洗洗澇澇,弄弄飯,屋裏收拾收拾。二孫子,外面如果有合適的,人長醜俊不講,只要勤快、懂道理,你一定要幫你三叔在點心。還有石子也亦不小,有合適的替你小石弟也留點心。”直到現在,我還未完成奶奶交給的使命。

母親與奶奶雖然是婆媳,但是卻如母女。每年過節,母親總是叫我喊奶奶到我家過節。從我記事起,母親與奶奶就沒有紅過臉。2008年3月母親得腦出血,在母親住院期間,奶奶天天在老家爲我母親祁福。我母親出院,奶奶包了60多個彎彎順(餃子),不顧腿腳不便送到我家。奶奶一週年,母親在奶奶墳前哭得悲痛欲絕、撕心裂肺,令人肛腸將斷。

在老家吳莊,很少有人說奶奶不是。凡是接觸過奶奶的人都說奶奶心地善良,爲人實在。奶奶一生成人不少之美。她從不談人是非,也不亂傳話。她與莊鄰非常和睦。家東四大伯,家眷早逝,後來找一個四川家眷,兩口要上四川,叫奶奶看半年門。奶奶每天晚上都到四大伯家護夜。四大伯對我說:“多虧大娘替我照看,別人誰也不如大娘,她將我屋裏收拾打掃乾乾淨淨。”門旁鄰居凡是誰家去田裏做活或者趕街下集,只要與奶奶說一聲。奶奶就拄着柺杖幫助人家照應。奶奶走後,現在老家許多人都懷念她。我一回老家,老家凡是認識奶奶人都說有我奶奶在多好。

奶奶是個非常知趣的人。奶奶家西頭張二嬸,每次我回老家,她總是談起奶奶,她總是說:“表嬸(她比奶奶晚一輩,父親叫她表嫂)她太知趣啦!”張二嬸嬸跟我說她與奶奶一些事。有件事,我現在還記在心。表嬸說,她看奶奶沒喂小雞,喜歡吃雞蛋。便把家中老母雞下雞蛋送給奶奶,奶奶先是推辭說:“他表嫂(老家習俗,稱晚自己一輩與自己兒女同輩叫他大嫂)我總好意思,沒有東西給你。”第二次,再送給你奶雞蛋,你奶原封不動送了回來。就是奶奶這樣知趣人,有人卻不喜歡。奶奶與她一家院,她卻看不慣。有時,她與奶奶吵:你那兩兒好,你趕緊上他們家過。有時,奶奶在人家溜門(串門)晚啦!她硬是裝睡不放門。我的小叔家小妹看奶奶冬天冷買一電熱毯,硬是不讓用,說失火怎麼辦?原來奶奶住她家,這位嬸嬸怕費電。

奶奶是20XX年11月去世的。她得腦出血,送到醫院醫生不治,回家觀察。我見證奶奶最後時刻。老家衆鄉親來啦!奶奶孃家兄弟、侄子、侄女來啦!奶奶幫助過人也來啦!她孫男輩女來啦!都希望奶奶留下來!但是奶奶還是走啦!奶奶快要嚥氣時,三叔哭得最傷心,我知道三叔爲什麼哭得最傷心。他最愛奶奶。奶奶有胃病,是三叔替她買藥。“藥一吃完,你三爺(老家把三叔也叫三爺)就買回來。我頭疼、感冒也是你三爺關心得多。都是他帶我上醫院,別人誰又關心我這快死的人。”奶奶總是跟我這樣說。我最難忘還有我堂大嬸,她腿不能走,奶奶下地前一天,大嬸硬叫大佰用小車推到奶奶跟前,她的`哭讓人落淚:“我再也見不到大娘(我大嬸跟奶奶叫大娘)嘍!”大嬸跟我講她與奶奶一些事。她說,奶奶來前莊,都到她跟蹲蹲。奶奶家院有個柿樹,每次柿子一熟,奶奶總是送來給她這個侄媳吃。真是數裏送柿子——禮輕情義重!

奶奶並不想走。我從奶奶臨走時神情看出。我從老家人對奶奶談論中得出。在奶奶走的前幾天,奶奶的弟弟——我的三舅爹到我家,他支持奶奶支鍋。但是鍋沒有支成,奶奶卻送了命。因爲與我奶奶在一家院嬸嬸不同意,她不能容忍一家不一家,兩家不兩家。奶奶在走時,三叔從她口袋發現1200元錢——它是奶奶活命錢,最後卻充公,成爲五個兒女共有財產。奶奶在走前幾天,我愛人爲她買的紫棉襖被她摺疊整齊放在箱子裏,箱子裏還有她自己與家西張二姐套的送老被。奶奶下地,當我看到我愛人爲她買的綿襖在變成灰燼,我心如刀割。當我想到棉襖只能燒給她到另外一個天地禦寒,我好傷心也!

如今,我只能在夢中與奶奶見面。我只能站在她與爹爹(祖父)墳前默語。不知她是否已與墳中爹爹訴說自己不幸!

奶奶不朽的!奶奶永遠不會走——正如她墳上松樹常青與我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