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山上教學點報到，是大隊學校的校長和大隊幹部陪我去的。
那天中午，村幹部攤派到一家學生家長家吃飯。
那家特意將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桌子上有好幾個菜。最好的菜，是那盤肉，吃起來不像豬肉。村幹部問是什麼肉。
東家說：“是豺狼肉。”
我們聽了大吃一驚，“豺狼會要咬死人的!你們怎麼搞到豺狼肉的'?”
東家回答，“前幾天我們用土槍打的。”
這個教學點，離街上有20多裏，都是山路，真正的“羊腸小道”。上街只能步行，來回就得一天。買菜不方便。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招待大菜，就是冒着危險搞來的豺狼肉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學生家長盼望有老師來教孩子的心情。
我們在飯桌上交流了一些關於上學安排的事情。第二天，我就正式上任了，擔起了複式班的教學任務。
當時只有12個學生，2個一年級，3個二年級，4個三年級，3個四年級。
學生少，班級多。上第一節課時，我根本沒有頭緒，就教他們讀課文認生字，做算術題。
教了幾天，我摸索出一點經驗。一年級和二年級做作業的時候，我就站在三年級和四年級的課桌前給她們講課。這樣2個年級做作業，2個年級聽我講課，輪換來。
這裏的孩子們，經常見的是大山裏的石頭和大樹，對外面的景象和事物一無所知。就連外面的人，也見得很少。
有次課間休息，他們看見遠處有一個人向村裏走來，趕快跑進教室，喊：“老師!老師!你快來看，山拐口那裏來了一個人!”
“來了一個人有什麼稀奇的啊?”
“老師，你不知道!我們這十天半個月也不會來一個人!好不容易來個人，我們就稀罕的不得了。”
我在那裏教了四年。
山高路陡，下雨打滑，也記不清摔了多少回，淋溼了多少回。當時只有教室，沒有老師住的臥室，沒地方換衣服。淋溼的衣服只能在身上，被體溫暖幹。
有一次，山上下大霧，看不清路。我在山樑子上走，聽見下面有一羣野豬叫。我往下一看，數了數，有7頭。它們叫起來很尖厲，像吼，嚇的我撒腿就跑，一股勁兒跑到山裏面的教室。身上衣服全被汗水溼透了。
還有一次，我放學往山下家裏走。我在半山腰，看見一位年輕壯實的男子，站在山上。他看着我，也不走動，還大聲喊我快點走。我一看他就像流氓，嚇得我不敢向前，只好轉回頭，去學生家裏借宿一宿。
就這樣，也不知受到多少驚嚇，經歷多少艱險。四年後，村幹部考慮到我也要成婚了，照顧我，把我調到山下的村國小教書。
我在村國小又教了四年。當時我有了2個孩子，要看孩子，還要幹農活，精力不夠用。又趕上國小裁減教師，我就主動退了出來，在家幹活帶孩子。
【本文作者： Pandera。(公衆號： 落魚兒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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