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要眇兮宜修散文

月色清幽,草木嫺靜,微風乍起,水漾漣漪。

美要眇兮宜修散文

伴隨着一聲嬰孩嬌細的哭啼,沈家緊張凝重的氛圍瞬間變得歡慶。

沈老爺無比憐愛的抱起女嬰,只見她粉面玉琢,活靈活現,玲瓏可愛,腦海中不禁閃現出無數的佳詞麗句,不禁讚歎:“美要眇兮宜修”,謂好貌適宜修飾,於是,爲女兒取名爲沈宜修。

當時,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依舊深入人心,但在那水墨畫意,才子佳人倍出的江南,人們的思想愈加開闊,女子識文習字被漸漸地認可和尊重,尤其是那“一門風雅,人才濟濟”的沈家,府中上下,無論男女,幾乎皆可潑墨揮毫,吟詩作賦。

沈宜修天資聰穎,夙具至性,四五歲即可過目成誦,八歲便能知書達理,頗受父母鐘愛。但由於當時的教育限制,沈宜修除了父母偶爾的教讀外,並未上過學。而她對詩書恍若有種自然的眷戀,素日裏,或獨自推敲鑽研,或向長輩們問字求學,切問近思,十分勤勉,常能夠“得一知十,遍誦書史”,吟出令人拍案叫絕的錦詞佳句。

沈家有女初長成,不知不覺間,沈宜修那清麗秀雅之姿,恬淡灑脫之態,文賦蔚如之韻,已享譽江南,聞知她美名的人,無不私心向慕。沈宜修的父母早已爲她定下了親事,在當地,能夠與沈家平分秋色的,唯獨葉家,而她未來的夫君,便是長她一歲的葉家公子,葉紹袁。

時年16,沈宜修鳳冠霞帔,紅妝妖嬈,曼鬋柔綰,端坐於秀榻邊,此夜,她是最璀璨的明星,最嬌豔的新娘。

蓋頭被掀起的那一刻,她玉面含羞,杏眸輕擡,一朵如花般的笑靨綻放脣邊。若不是礙於女子的矜持,她定會說一句:“葉郎,你相信嗎,只一眼,我便愛上了你”。

卻不知,如此模樣,早已勾去了丈夫的.魂,讓他忘記了言語。但見嬌妻風度夷遠,鬢澤可鑑,窈窕方茂,玉質始盛。內心不禁暗歎:能得此妻,夫復何求?

婚後,二人魚水歡諧,情愛彌深,琴瑟相合,賭書潑茶,着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然而所謂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如此文賦絕佳的媳婦,婆婆卻擔心她作詩會影響了兒子的讀書,因爲詩作成後難免夫妻共賞,唱酬互答,致使兒子分心,耽誤了功名。故而不希望沈宜修再舞文弄墨,只願她一心操持好家務。

自小便鍾愛詩書的沈宜修,早已將文字視爲知己,她就像一隻怡然的魚兒,在無垠的墨海中歡快地暢遊,無人知曉,當她聽到婆婆的斥責和禁令時,內心是多麼悲慼!然而,爲了家庭的幸福和諧,賢良明達的沈宜修依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寬容與退讓,婆婆即是不喜她作詩,她便棄詩。自此,沈宜修一心操持家務,將葉家打理的井然有序,頗受府中上下的青睞,亦使丈夫無後顧之憂。

葉紹袁卻並沒有母親那般古板,封建思想主要看中女子的“德和色”。而葉紹袁卻認爲女子的“才”,應該與之並列。沈宜修不僅是他的妻子,亦是他的良師益友。爲了應對科舉考試,需要作策論之類的文章,葉紹袁每每成文,都會請愛妻批評指正,而沈宜修常能夠指謬歸正,其見解令葉紹袁心悅誠服。

然而文名著於江南的葉紹袁在科舉考試中卻是“累屈秋闈,偃蹇諸生間,家殊瓠落”,幾次參加考試,都是名落孫山,與此同時,葉家也開始家道中落,日子一天弗如一天。一些沽名釣譽之徒便開始趁火打劫,譏諷嘲笑葉紹袁,連葉母都感到羞愧不已。

惟獨沈宜修對考場失意的丈夫不離不棄,總是加以鼓勵,即便是生活不濟,亦讓丈夫對自己的才學充滿了信心。爲了使丈夫有足夠的精力和適宜的讀書環境,沈宜修一方面“上事下育,勉力拮据”,從容地面對困境,勤儉持家,一方面變賣自己的陪嫁首飾,以補貼家用。

又一次科考在即,沈宜修執着丈夫的手打趣道:“而今莫在辜秋色,休使還教妾面羞”,其實這次科考,她對丈夫頗有信心,一路走來,她比任何人都瞭解丈夫的情況。

果不其然,葉紹袁於天啓五年(1625)金榜題名,取爲進士,從此步入仕途。初授南京武學教授,再遷國子助教,不到兩年再改工部主事,可謂是仕途平坦,一馬平川。

只是仕途生涯總免不了漂泊輾轉,上下打點,有時不可避免的要做些違心之事,葉紹袁實在不喜爾虞我詐的官場,和踽踽獨行的飄零,於是沒幾年,便辭官歸隱了。

經歷過悲痛的離別和刻骨的相思才知,無憂無慮的平淡生活纔是最快樂的。夫妻二人,上有白首高堂的老母依然精神瞿爍,下有一羣風華絕代才情橫溢的兒女,書香滿室,玉樹芳庭,怡然自樂,如此生活,怕是連武陵人都要羨慕不已了。

“景色良悠哉,聊以消塵俗”,人生之美在於心,當放下沉重的行囊,用一顆寬和的心去面對世界,那麼,人生處處皆是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