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優美散文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優美散文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知),心悅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

宋祖英用她純淨、清越的歌聲,向我們演繹了這首古老的《越人歌》。時光緩緩地倒流到公元前540年,在煙波浩渺的洞庭湖畔,越女那顆晶瑩剔透如琉璃般的心,緩緩呈現出碧波萬頃的洞庭水面,皎潔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她在船頭划槳,身邊那位華服而立的翩翩君子,就是楚國的王子子皙。他飄逸絕世,高高在上,洞庭湖風吹拂着他華彩的衣襟。他飄動的衣襟拂過越女的手臂,也拂動了越女的心。

輕舟漫遊,芷汀捲浪。她輕啓櫻脣,軟軟地唱着這首《越人歌》。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兩岸的青山,越女的歌聲如囈語般悱惻纏綿。船槳輕輕劃過水面,蕩起的一圈圈溫柔漣漪,似越女纏綿的心事。

她小心翼翼地吟唱,唱出自己婉轉的愛戀:今夜是什麼夜晚啊,我能搖槳與此舟同流?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我能有幸與王子同舟?含着愛慕的情懷啊,不顧之後被罵羞恥,我唱出了心中的愛戀。心裏有多少止不住的癡迷啊,期盼着王子。山上有樹啊樹有枝,心裏愛慕着你啊,你卻不知道。

這首《越人歌》最早記載於漢劉向《說苑。善說》篇。故事發生在公元前540年左右,相傳楚君子皙乘船經鄂時,打槳的越女愛慕他,唱了這首歌。那時楚越語言不通,子皙請人翻譯出後,明白了越女的心意。他被這首美麗動人的情歌打動了,於是他帶越女回宮,成就了一篇人間佳話。

不知道越女跟着王子進宮後會生活得怎樣?也許她會得到王子的寵幸,可不知道這樣的寵幸能維持多久?自古幾曾見帝王天子有真情?就算他有真情,可這樣的真情能否山長水長到地老天荒?光陰能改變很多東西,曾經的一笑爲紅顏,到最後也許會相看兩自嫌。他貴爲王子,身邊一定是姬妾成羣,也許她是許多時日也見不到王子一面。不知道越女在深宮中,獨行、獨坐、獨臥、獨唱還獨酬時,是否會懷念曾經的,洞庭打槳的自由時光?

想起了那個在苧蘿溪邊浣紗女子西施,她與范蠡一見鍾情,卻因生就沉魚絕世容顏,而被揹負上覆國使命。他被心上人作爲工具,送給了另外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吳王夫差。儘管傳說西施在越國吞吳後,與范蠡泛舟江湖,過着隱居生活。可是經歷了這番世事滄桑沉浮之後,他們還能回到從前那般嗎?

西施的內心會是什麼滋味?儘管她不愛吳王夫差,可是這個男人給了她,作爲一個男人所能給的所有的寵愛。夫差昏庸嗎?他能揮兵吞越,應該說不是個碌碌無能之輩,難道他沒想到越王勾踐奉送美女的用心?就算他沒想到,在身邊大臣提醒下,也應該想到這點了吧?除了貪色,他應該是愛西施的吧,否則怎麼會對她言聽計從,無比縱容?

范蠡與西施一見傾心,可他卻爲了自己的理想,以國家大義,出賣了愛情。他把心上人當做一件物品,拱手送給了自己的敵人。這世間什麼東西都可以不去珍惜,什麼東西都可以轉送他人,可是情也能轉送嗎?有什麼東西可以比愛來得更彌足珍貴?

西施完成了她的復國使命,一個純淨的女子,本應自由地浣紗於苧蘿溪邊,和范蠡過着簡單清透的自由生活。就因爲她生了沉魚落雁的絕世容顏,而淪爲政治鬥爭的工具。如果美麗也是一種錯誤,倒不如不要這絕世美貌,只要和心上人一世傾心相隨。都笑東施效顰,到頭來,西施會不會羨慕東施,可以生活得純淨簡單、自由逍遙?

“山有木兮木有枝”,西施身在吳宮,而范蠡卻身在越國,他們兩情相悅,卻不能在一起,心悅君兮君不知。

人們總嚮往美好,於是給西施和越女賦予了一個完美結局。西施終於與范蠡琴瑟和諧,隱身江湖;越女也終得完成心願,與王子朝夕相伴。可史書告訴我們,在三千越甲吞吳之後,西施被越王勾踐沉湖淹死,范蠡也亡命天涯。席慕容的一首詩《在黑暗的河流上》,告訴我們,越女的結局與傳說的並不一樣。

燈火燦爛,是怎樣美麗的夜晚,

你微笑前來緩緩指引我渡向彼岸。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那滿漲的潮汐,

是我胸懷中滿漲起來的愛意,

怎樣美麗而又慌亂的夜晚啊,

請原諒我不得不用歌聲,

向俯視着我的星空輕輕呼喚。

星羣聚集的天空,總不如

坐在船首的你光華奪目,

我幾乎要錯認也可以擁有靠近的幸福,

從卑微的角落遠遠仰望,

水波盪漾,無人能解我的悲傷。

(蒙羞被好兮,不訾羞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所有的生命在陷身之前,

不是不知道應該閃避應該逃離,

可是在這樣美麗的夜晚裏啊,

藏着一種渴望卻絕不容許。

只求,只求能得到你目光流轉處,

一瞬間的愛憐,從心到肌膚,

我是飛蛾奔向炙熱的火焰,

燃燒之後,必成灰燼,

但是如果不肯燃燒,往後

我又能剩下些什麼呢,除了一顆

逐漸粗糙、逐漸碎裂、

逐漸在塵埃中失去了光澤的心。

我於是撲向烈火,

撲向命運在暗處佈下的誘惑。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當燈火逐盞熄滅,歌聲停歇,

在黑暗的河流上被你所遺落了的一切,

終於,只能成爲,

星空下被多少人靜靜傳誦着的,

你的昔日,我的.昨夜。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越女這樣憂傷的歌,字字句句都瀰漫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寂寞與辛酸。明明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明明知道不可以卻爲之。她如飛蛾撲火般執著,那真摯、清越的一曲《越人歌》,兩千多年來叩響了每個讀者的心靈,呼喚起那些最深處寂寞的愛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馮小剛說:“這兩句唱出了人與人之間最深的寂寞。一個人如果懂了這首歌,這個人就不會寂寞”。他導演的電影《夜宴》,在《越人歌》中開始,也在《越人歌》中落幕。主題曲由周迅和騰格爾演唱,哀傷的歌聲,夾雜着聲聲啜泣,向我們傾訴一個悽豔絕倫的悲情故事。

這是一個類似莎士比亞筆下《哈姆雷特》情節的故事,可劇中的青女,打動了許多人的心。她無怨無悔地愛着太子無鸞,一如洞庭划槳的越女對王子子皙的愛慕。她在卑微的角落裏苦苦仰望,只求、只求能得到無鸞目光流轉處,一瞬間的愛憐。可是無鸞卻不知道青女愛着他;或許他知道青女的愛,只是他心中沒有她。

“心悅君兮君不知”,青女藏在面具後,淚流滿面的面容,在揮舞的水袖間,揮灑了一地的哀傷和寂寞。周迅版的《越人歌》中,流露出了一股徹骨的絕望和悽清。

紅塵萬丈,三千癡纏,六世活佛倉央嘉措,以他非凡的智慧,也擺脫不了“情”字的困擾,何況世間凡夫俗子?相思入骨,爲他甘願低到塵埃,因爲喜歡,卻又在塵埃裏開出了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這樣的寂寞無言可說,卻並不遺憾。紅塵一場,因爲能遇到自己心儀的人已是不易,還奢求些什麼?其實愛,無需華麗的承諾,也無需優雅的雕琢,只要記得,曾經與你,穿過一段紅塵紫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