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與茶的故事散文

茶,自我有記憶起,它就深深的植根於我的腦海。因爲父母要勞作,所以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照顧我,從我兩歲起,我就和爺爺奶奶住在一個屋,奶奶每天清晨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鍋燒水,水開了,除了取一部分洗臉,剩餘的就會被他們灌到電壺裏。

奶奶與茶的故事散文

年幼的我,每天清早就趴在被窩裏,看奶奶把電壺放在黑木櫃上,然後把角落裏的那個小木盤子端出來,從一個鐵盒子抓出來半把黑乎乎的東西,倒進一個藍底紅花卻掉了些漆皮的缸子裏,然後倒上開水,蓋上蓋子燜一下下,然後就把紅亮亮的湯水,倒進粗陶茶杯裏。

乳白的杯身九分處畫着兩條藍色細條紋,內壁卻十分的光滑潔白,紅亮亮的湯水在杯子裏搖曳,杯邊會泛起一圈橙黃的光圈,有時還會有白色的沫子,一縷縷的熱氣從杯子裏升騰,好看極了。

昏黃的.白熾燈散發出來的光線,非常的柔和,映到他們那佈滿皺紋的臉上,非常的慈祥。每天清早,我就那樣的看着他們,邊聊天,邊喝茶,每天都喝得那麼津津有味,有時還會配上一塊點心(也就是水晶餅)或者酥餃(點心的一種,黃色的麪皮裏包着糖、青紅絲等餡料),嘴角不時的拉開弧度,那是我感觸到的最快樂的事情。

年幼的我總以爲那是什麼飲料,不然他們怎麼喝的那麼香,可奶奶從不給我喝,她告訴我,碎娃不能喝,喝了晚上睡不着,會有老貓把你抓走,心裏雖然很害怕老貓,可是蠢蠢欲動的好奇心依然按捺不住。

有次,奶奶剛倒好一杯,喝了兩口,就去廚房拿東西,我趁機竄出被窩,抓住奶奶放在櫃上的杯子,趕緊喝了一口,“啊……呸……好苦”,趕緊吐掉那口苦湯子,不斷的吸着口水想要快點沖刷走那股苦澀味,可心裏卻又非常的疑惑,這麼難喝的東西,爲什麼爺爺奶奶還喝的那麼香?

奶奶進來,剛好看到我那副狼狽的樣子。笑着拍打了一下我的胳膊說:“我的瓜娃,都給你說碎娃就不能喝,你還不信偷的喝,這哈不張了吧?”“這啥東西,這麼難喝,你們每天還喝的那麼香?”我疑惑的問奶奶,奶奶告訴我,這是茶,莊稼人每天早起晚歸的要幹體力活,不喝茶哪來精神,早上喝上幾缸子熱茶,一天都是精神的,特別是到了冬季,外面下着雪,房子喝着茶,人出去幹啥,肚子裏暖烘烘的,一點都覺不來冷。

於是,在我幼年的記憶裏,牢牢的記住了,喝茶就是爲漲精神,就是爲了讓人精力充沛,以至於後來上國中、高中時,爲了提高學習成績,晚上開夜車時不犯困,就泡上一杯濃濃的茶,可是提神效果好像並不是那麼奇妙,經常會困得趴桌子上就睡,待張開眼睛時,發現練習冊上,又多了一攤口水。

爸爸顯然是繼承了奶奶喝早茶的習慣。每逢假期回家,一大早六點鐘左右,就準時能聽到爸爸揪心的咳嗽(常年吸菸造成的),幾分鐘後就會聽到唰唰的聲音。肯定是爸爸從門外面抱回了柴火,準備打鍋燒水。

我上國中時,爺爺就已經去世了,每次學校放假,我回家依然還和奶奶睡一個炕。早上爸爸燒好水,泡好茶,就會推門而入,把茶壺放到奶奶炕頭的燈臺上,然後從櫃角的茶盤裏,拿出奶奶的專用茶杯,放在燈臺上就出去忙自己的了。奶奶會在爸爸給她拿茶杯的那一刻,起身,披上自己的外衣,靠在炕頭上,倒上熱乎乎的茶湯,中間爸爸也會進來一兩次給壺裏添水,喝上兩壺之後,奶奶纔會慢悠悠的下炕,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2014年冬,她去世爲止。

奶奶雖然不在了,可家裏喝早茶的習慣卻一直延續着。如今每次回家,我也會加入到爸爸的早茶隊伍中,特別是冬天,屋裏生着暖呼呼的爐子,泡上一壺茶,放在爐子邊上,吃着烤箱裏(火爐子的下面有一個小小的烤箱)烤的黃亮亮的饅頭,夾上媽媽做的辣子醬或者柿餅,喝着熱茶,甭提有多麼的幸福,多麼的滿足。

如今生活好了,茶具也不再是那掉了漆皮底上修補過的搪瓷缸子了,茶葉也不喝幾塊錢一斤的茶沫子了,那股澀澀的苦味,在腦海裏已然成了記憶,如今想喝茶,想泡就泡,想煮就煮,各種各樣的茶葉在不同的茶器裏面徜徉,可那紅亮亮的茶湯,還有奶奶慈愛的面容,卻已不在,每每喝起晨茶,我總是忍住不的想念,想念舊時時光,想念時光裏的那個慈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