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傷感美文

一般來說,懷舊是個費心費力的事。人生大體可分爲兩種,一種是從貧賤到富貴,一種是從富貴到貧賤,或雲富貴貧賤說得有些極端了,其實就是從不好到有起色,或者從不錯到不足,這兩種都會讓人刻骨銘心。魯迅就是一例,他曾說“有誰從小康之家而墜入困頓的嗎?我以爲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看來這回憶中就充滿了怨氣。打響推翻暴秦第一一槍一的陳勝也不是喜歡懷舊的人,當年老陳稱王后,鄉下窮哥們去投靠他,誰讓他耕地的時候大喊苟富貴,勿相忘來着,那些人也不知好歹,白吃白喝不說,還揭他老底,說什麼不料爾有今日,結果老陳惱羞成怒殺了這些人,最後衆叛親離死在了自己的司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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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部分人,都會在記憶中美化過去的種種,哪怕是窮困潦倒,哪怕是舉家食粥,哪怕是寄人籬下……但是依舊挺過來了,中國人雖口口聲聲喊着不以成敗論英雄,但是翻開中國歷史,全是勝者王侯敗者賊寇的,結果最重要。於是雖然過去很苦很難,但是依舊有人願意聊聊說,姑且稱之爲懷舊了。

懷舊就是一種感覺,可能在某個未知的地方隱藏着,而你聽到一首歌或者看到一樣什麼東西,就像接通了電流,猛地所有的東西都像電一影片段一樣,紛至沓來,不吐不快。

山東衛視的《歌聲傳奇》,已經辦了很久了,其實之前我沒什麼感覺,老的老,小的小,我和李谷一、殷秀梅有什麼共鳴,對楊洋、黃齡也沒什麼印象,雖然上一上一下一下都感覺很熱鬧,我卻很難融入其中,像是水和油,看似緊密,卻很難成爲一體,但是今天看了刀郎這期節目,我記憶的電門忽然合上了,往事真如流水一般,從腦海中緩緩淌過,以前從沒有這種感覺,這是第一次,我怕也是最後一次想起關於在大柳行頭寄居的日子,於是記錄下來,即使哪天又忘了,還能看看這日記不是。雖然有人可能說刀郎不入流,怎麼還會對他有印象呢,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那個時代的印記,都有一個人能觸一動你的心絃,不巧,今天觸一動哥的這個人還真是他了。

依稀那是2004年,大學畢業,也失業了,真是失業了。我大三的時候,從2003年開始,就在電臺做節目主持人,兼職記者,也算是有正當工作, 畢業後我拒絕了當時頻道總監小藝姐的挽留,毅然回到了濟南,卻沒想到開始了一種煉獄般的日子。工作當時倒是沒找,先去濟南臺實習,都說好第二天上班了,纔想起來住的地方沒找,濟南倒是也有一兩個遠房親戚,但是許久沒有走動,加上城市裏的人如果混得不是很得意,估計也沒地方收留一個鄉下來的窮親戚,不像農村房子那麼多,隨便加牀被子就行了,再加上哥人窮但志不短,也不想寄人籬下,就天天章丘濟南跑吧。記得章丘到濟南最早的班車是5點半出發,那時候經常4點多起牀,讓老爸騎着自行車送我到明水,然後坐車去濟南,到了大概在7點之前,每次我都是第一個到辦公室。晚上下班就6點了,再坐末班車回章丘,也虧當時年輕。反正一週後在海晏門附近的大柳行頭租了一間沒有窗戶只能擺下一張牀的待拆遷房,就那麼住下了。

畢業後,爲了置辦行頭,賺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自己早就可以賺錢,那幾年也都沒有跟家裏開口,但是實習是沒有工資的,於是晚上只能吃個油餅就點鹹菜,晚上幹什麼呢?看書是很難看下去的,累了一天反正也不想學習,又 不想出去轉轉,就去網吧看看電一影吧,結果去了一次,手機就被人掏走了,大叫晦氣之於,只能約束自己不再進網吧。

於是就在街上轉轉,當年,那裏真的是很繁華,什麼泉城路芙蓉街,根本不值一提,街道很寬,但是絕大部分都被攤販佔了,賣雞鴨魚肉蛋的,賣菜賣水果的,各種點心,各色零食,玲琅滿目,反正早晨我7點半出門的時候,整條街已經沸騰了一般,晚上10點左右回來,也是燈火通明地,很是熱鬧。最好的是附近有一家古德麪包廠,每到晚上,古德沒賣出去的麪包就返了回來,過去十塊錢就可以買一大包一大包麪包,那時候感覺這是最難得的好吃的東西了。

海晏門是一個大寫的A字,有兩條街通向村莊,這邊一條街全是散攤,另一邊全是店鋪,2004年正是刀郎橫空出世的時候,那一首2002年的第一場雪,可以說從街頭走到街尾,你還能聽到一首完整的歌,什麼衝動的懲罰,什麼情一人,什麼愛是你我,你想不聽,那麼根本就不可能,不但家家都放刀郎的.歌,就連KTV,唱的也全是他的歌,記得那年去福州的福建醫科大學附一院去採訪,有哥們帶我們去唱歌,二話不說,刀郎的全部點上,那火的程度可見一斑了。

我經常吃飯的地方,就在村口,有一家很小很破很舊的小飯館,老闆娘是一個風情火一辣的東北女人,很多住在那裏的年輕人都去吃,不知道是她家的飯好吃,還是她人好看,我想可能兩者原因都有,反正她家的每一道菜幾乎都吃過,最喜歡的還是手工水餃,居然有家裏老孃包的味道,有時候聽着刀郎的歌,吃着水餃,看着外面飄舞的雪花和昏黃的燈光,淚就下來了……記得大學的時候,經常演講,參加各種辯論賽,可現在經常整天不說話,尤其是週末的時候,不出去就躺在牀上看着灰暗醜陋的水泥屋頂發呆,和誰說話,說點什麼呢?

快到年底了,辛辛苦苦幹了一個月,只拿了五十塊錢工資,其它都扣了,說是績效評比最差,我拿那五十塊錢的時候,臉有點發緊,財務的女孩子笑着說,你算不錯的,其它人剛來第一個月做片子,都不夠扣的,有的扣一次好幾個月才能補上呢。我知道她是好心,而且給我多少錢她說了也不算,但是我心裏還是有一種強烈的憤懣,只想說一句,去***的。一個中學生,週末勤工儉學給人發發傳單,舉舉牌子,一天也五十塊錢吧,我再怎麼不濟,也不能幹了一個月你輕飄飄五十塊錢就打法了?如果我真的幹不了你當時就被讓我進來啊,真TM該死。

在你無力反抗的時候,你只能忍着,畢竟這份工作是父母的朋友介紹的,其實想想也是,兩條腿的人多的是,你不幹拉倒,別人並不求你幹什麼,來去隨意啊。我終於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無奈與悲苦,一種你不想承受卻不得不成熟的苦楚,彷彿你想掙扎出黑夜的懷抱,但是,你能麼?正如那句著名的話,享受吧,繼續幹下去,然後在合適的時候,離開。

傳說伍子胥曾一一夜白頭,我不信,但是現在,我信了,當年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沒吃沒喝寒窗苦讀的時候,我也沒有一根白頭髮,但是現在,滿頭白髮了。李白書,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果然!

再後來,我離開了那個公司,也離開了那個地方,在那裏住了兩年,雖然很苦,很難,但是畢竟挺過來了。一直想回去看看,但是不敢,古人曰近鄉情更怯,生怕去了很難追尋到自己過往的東西,反而把回憶破壞掉,還真是如此。那天,有同事生日,過去附近吃飯,看到寬闊的街道,整齊的樓房,我不禁大吃一驚,少了那種喧囂,這種老街老集市就沒有了生命,少了那些內涵的東西,路修得在寬,樓建得再高,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轉身走了,沒有進去,很多東西,就留在記憶裏吧,起碼陰天的時候,還能拿出來抖摟抖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