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不得的中國腔的散文隨筆

歷史的滾滾長河中,君可見“回看血淚相和流”“上窮碧落下黃泉”唐明皇對貴妃的不捨;君可見“長亭外,古道邊”朋友在碧草連天中的不捨;君亦可見煢煢白兔四處尋找舊物舊情,於往事故人中的不捨。

捨不得的中國腔的散文隨筆

我不捨的`,是中國舞臺上的中國腔調。

硃紅墨綠象牙白,一提一放,勾畫出張張明豔誇張的臉譜。“呼——”地從面具中噴一束耀眼火光,再揮揮手便變了面上油彩,這是中國魔術,是面具在倏忽變化中的川劇。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麗娘煙波流轉,碎步生花,烏髮輕曳,錦緞飛舞,淡墨描眉。一個轉眼,朱脣輕啓,聲聲婉轉,則爲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輕飛曼舞下,江南糯軟聲調,唱了一世世崑曲,氤氳了場場舊夢。

京城中朱漆木臺,灑金屏風下,端坐一老生。“啊呀呀——人生如白駒過隙,大丈夫應及時行樂噫!”白臉的孟德捻着鬍鬚,緩緩卻放縱地擺着頭,演繹着千年前的故事。金鑲跨帶,圓滑之音,粗獷之舉,京味只在京劇中。

輕擡手指,凝視枝頭上相依相偎、成雙成對的鳥兒,寒窯雖破能避風雨,粗麻布衣少女,髮髻微沉站在農家小院,卻笑得一臉燦爛。還有那褪下女紅,男兒裝的董相公在一側。一曲盡溢着泥土的質樸,幽梅的淡雅,好一齣黃梅戲。

還可聞秦地之上的秦腔、梆子;那走在黃土高坡上自由高亢的信天游;木蘭從軍行,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豫劇;幻化蝴蝶,終結連理的梁祝越劇……

美極,妙極,在中華大地綿延千餘年的戲曲卻彷彿漸行漸遠。五光十色的城市誘惑,光怪陸離的生活方式,緊張忙碌的人生……鮮有人在午後藤椅中慢搖着品一出舊戲,鮮有人奔赴劇院只爲舞臺上一場戲劇的悽美。再過些年,仍會有人記得這種中國慢節奏嗎?

戲啊,老了,再跟不上時光之流,再追不上時代之變。但請不要丟下這個老玩物好嗎?

試問,誰人能捨那唱遍了生旦淨末醜的雍容華貴?誰人能捨那一夢一紅樓,一唱即一生的“花謝花飛飛滿天”?誰人能放下那舞了千年的水袖,響了千載的絲竹,在紅塵中輾轉不輟的唱詞?

不捨啊,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