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叮咚隨筆散文

像平常的夜晚一樣,我在廣場的中央,孤零地矗立着,像是一尊陷入沉思的雕像,巋然不語,卻又深邃動人。我來這裏五十年了,我看過這個城市許多的悲歡離合,和那不斷變化的離情後面世事的變遷。例如稚子從這裏走失,老人在這裏摔倒,青年情侶在這裏依偎,憂鬱少年明亮的眼眸和嘈雜的挖掘之聲。。。。。。我只是一座噴泉,從日出到日落,在歡騰的節日之聲中,在冷清的冬日飛雪裏,被人們喜愛貶責遺落珍視。作爲一座噴泉,我的情感因子過於豐富了。

泉水叮咚隨筆散文

很久以前,我還只是荒山裏一口泉眼的時候,我不會想到我自己會來到城市,就像我沒有想到那天來探測的那個姑娘會給我取一個好聽的名字,白水泉。可是後來,我被引入城市,被飲入腸中,被束縛在廣場的中央。這是我想要的嗎?在山裏的時候,我曾不止一次的問自己,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我曾聽一個騎青牛的老者說,水,善利於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後來那個探測的姑娘說,這水真甜,我們終於找到了。這兩句話隔了兩千年,像是一場宿命,我無法逃避。

那個發現我的姑娘最後死在了我的面前,她是不堪各種運動的衝擊而自殺的,她的'血是甜的,腥的,瀰漫在我的身體裏,我感到恐懼。許多年之後,這個城市爲她塑起雕像,表彰她爲全市飲水問題解決作出的貢獻。她就在我的旁邊,每到夜晚,我彷彿都能聽到她說的那句,這水真甜,我們終於找到了。每到這時,我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山中,渴了的雲雀停歇在我的肩上,槐樹的花瓣散落在我的四周,含羞草投我以微笑,水蜜桃報我以漣漪。。。。。。可是四十年了,我再也沒見過它們。只在來往行人的談論中得知,那座荒山豎起了高樓。原來我筋骨裏的不舒坦竟來自於此。

每一年的祭日,都有一個男人會來看她,十幾年了,沒有中斷過。我聽着他講着他們久遠的往事,自己心裏也會生起一段唏噓。說起來也快兩千年了,那是一個沒有高樓的時代,那是有很多像騎青牛老者一樣的人的時代。我是一個貪玩的孩子,會溜出去聽一個叫孔丘的人講課,他常說,智者樂山,仁者樂水。我聽了心裏很暢快。可是戰火像是沒停過,我再也沒聽過那樣的課了。只在一千年前,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在我身邊念出“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時候激動過。

天似乎要亮了,我知道自己做不了噴泉了,兩千年了,我該休息了。“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我要去找那位老人家了,小姑娘,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