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如是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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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陀如是說散文

冬月的一天,早飯後閒着沒事,出得家門,沿着公路一直朝東步行,從身邊穿梭而過的有遍身刷着彩色廣告的公交,也有黃得刺眼的校車。出租車、私家車、摩托車和三輪車之類顏色繁多,異彩紛呈。平坦的水泥大路上是動態的彩色的變幻。路邊栽種均勻的女貞樹鬱郁蒼蒼的,顯示着一種很有底氣的力度。

其實,冬天最美的景物是落盡了葉子的枝幹高大的樹木,就在那片白楊樹林裏,我的目光觸及到了沖天的美。那可不是孤孤單單,煢煢孑立的一支,是一叢,一簇,更確切地說是一股執着堅定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有金黃的落葉在地上,厚厚的一層,地毯一般把它們托起,映襯出它們的輝煌和高大。來年的新苞芽已經像嫩嫩的娃娃大大咧咧地挺在枝頭了,只等着春風一吹,就茂盛起來。

有一片蔥綠的竹林在這條路的邊緣處,不知多少年了,淘氣的竹葉和小枝丫探出頭來,常常會親吻路人的臉,或者拽一把他們的衣服。有座古樸的小廟被竹林環抱着,只要有心,拐十來步便可焚香祈禱。

我喜歡冬天的每一次漫步,因爲目之所及,多半是寧靜和安詳,那些崇尚浪漫,愛湊熱鬧的都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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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緒如徐緩的風,順着路的方向前進。

多麼熟悉的場景,曾經無數次地重複。每一次重複,又彷彿是一生一世的輪迴。生而後死,死而復生,機械地重複,多麼乏味,卻又似乎存在着無法阻擋的魔力。有誰能說清,是人類自己非要來這個世界走一遭,還是神靈的差遣。

我想問,人世間的路又是怎麼回事?第一個赤腳而來的人看到的是遍地草叢,還是神靈已鋪好的路?眼前的這條路又是什麼人最早開拓出來的?就在那道坡上面,爲什麼有一個十字交叉口?它常常讓我有選擇時迷茫。

我到達十字路口的時候,再一次猶豫了。我的`漫步並無目的,走走而已。於是我站定了,在一個高大的路標下面,靠着牆根,扶着固定路標的一根鐵桿,頓時有一種小若微塵的感覺。

人實在太渺小了,在這寬大的路口,車輛穿梭捲起的風足以阻斷人的呼吸,將一個血肉之軀葉片一般捲走。一種生存的危機於此時撲面而來。我的內心充滿了恐慌和憂慮。就在這時,路的對面出現了一個僧人。他看上去很年輕,身材俊逸,舉步灑脫,穿一身棕黃色僧衣,扎着綁腿,腳上是黃色僧鞋。拉一輛酷似舊時黃包車的人力車。車廂篷得很嚴,讓人無法發現裏面究竟載着什麼。我動用些許想象,但在還未來得及深度猜測的時候,突然看到他停住腳步,雙手放開車轅,落落大方地跪下去,雙手伏地,連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直立,雙手合十鞠了一個躬,再拉起車子前進。所有的動作勁健而標準,完美而虔誠。公路那麼硬,冬天又是多麼冰冷,我想着,這才注意到他腿上的皮護膝。但我確認,他沒戴手套。他的舉動和衣着都讓你想到志氣二字。有人說人生是個大舞臺,每一個人都在扮演着某個特殊的角色。而我不知道是誰先在僧字前面加上了苦行二字?真可謂高明,此時的所睹恰是絕好的印證。

我以爲接下來他會拉着車,繼續以不慌不忙的姿態向前走去,結果在連邁數步之後,他又一次停下來,雙手伏地,雙膝跪地,重複剛纔的動作。多麼隆重的祈禱,多麼真誠的渴望,多麼堅定的決心,多麼善良的虔誠!我一時愣住了,如今的人什麼都懷疑,連僧人也不放過。網上常常有各種古怪誇張的傳文,打擊面廣泛,讓僧人好冤。

我似乎在呆看瘋想,卻真動了心思。那個年輕僧人的動作一直在機械地重複,邊走邊磕頭。我數清了,他每次磕頭的間隔是十步,非常規律,半步不少,半步不多。

他爲什麼要這樣?他身後的車廂裏究竟拉的什麼?是人還是東西?是佛家的舍利子?是他的師傅?他的某個恩人?他的母親?他的父親?或者,他母親或父親的骨灰?該猜到的,我都猜到了,最後,我想起了姜子牙和周文王的故事。

姜子牙直鉤垂釣渭河岸邊,周文王求賢心切,借打獵的機會與他見面。二人暢談治國大事,相見恨晚。後姜子牙被請上文王的車,由文王親自駕轅拉車,寓意一步一年輔佐其江山。

這是傳說,而現實中,眼前這個僧人在爲誰人祈福?

3

有了心事,像肩膀上真的背了包袱,走一步就累。所以我就此調頭了。

回家的途中,翻開手機,微信裏跳出一個好友分享的鏈接。打開,卻是佛陀的來信。這封信分段顯示在一個音樂相冊裏,背景是一組映在浩渺天際裏的佛陀的雕像,安詳肅穆,高大威嚴,濃厚而綿綿的梵音伴隨始終,給人無限眷戀之感。

信中說:昨晚,我派一個菩薩去照顧你,結果他回來了。我問他爲什麼,他回答說,菩薩用不着菩薩來照顧。在你周圍有三十二個菩薩,其中二十個在打坐,十一個在誦經,還有一個在讀這封信。佛陀已經目睹了你與生活中的苦難所做的鬥爭,並且他說,這些苦難已經過去,並且不久,你將會得到祝福……

我的眼睛突然溼潤了,接着,眼淚像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