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日子優美散文

在浩如煙海的漢字中,有我最喜歡的一些文字,比如“清明”兩個字,是我很喜歡的。到了每年的春分以後,天氣漸漸的變得清新明麗,古人形容這個時候的氣象是:“風煙俱淨,天山共色”。這時候的景色怎一個“清”字了得!

生命的日子優美散文

再從色彩上看,滿眼的黃澄澄的油菜花、紅豔豔的桃花、白潤潤的梨花,還有金黃色的陽光下綠油油的小麥苗,它們就像一場大劇中的生旦淨醜,在天地間的大舞臺上成了主角,它們一個亮相,一句唱腔就醉了所有人的心。

當然,這個時候的“清明”還有一層含義:你的逝去的親人,他們會走進你的夢裏和你說話,述說着別離後的思念和牽掛。你會有些茫然,似乎親人們還在,甚至有時能清晰地聞到他們的呼吸,感覺到他們的溫度,耳畔會出現他們喚你的聲音,可是,卻再也無法親近他們的身體。你能感受到的,就是你過去了的日子。

平日裏我們會覺得,每個人的日子幾乎都是一樣的,一生中會有幾處潮涌浪急,也會有一些坑坑窪窪,而大多數的時間裏都是平淡如水。如何度過你的生命的每一天,每個人的`區別又是明顯的。那天看了一檔節目,是對 我國著名翻譯家 許淵衝先生的採訪,老人家說了很多,最後他用炯炯有神的目光對着鏡頭反覆地說:‘’生命不是你過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記住了多少日子。”

有的日子爲什麼能記住,爲什麼值得記住呢?我平生自以爲記憶力很好,能夠記住幾十年前的事情,或者,對有些人和事情過目不忘,後來我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因爲他們總是在一些地方給我溫暖、幸福或悲傷。那麼,我記住了哪些日子呢?

有一個場景,多年來在我的記憶裏總是那麼的清晰:六十多歲的祖母,穿着灰布大襟褂子,黑布褲子的褲腳裹緊後用帶子繫緊,黑布尖頭鞋,右手緊拉着我,左手臂挎着一個小小的布包袱,無非就是裝一些小糖塊果子等,帶着我回老家看大伯一家,那裏也有她的一幫孫子孫女。那時候過河坐的還是一種稱爲‘’小划子‘’的小船。上去後,祖母就用力把我按下去蹲在最中間,她也蹲着,讓我緊挨在她的胸前,我能夠感到她的力量和溫暖。一路上,淮河的水就拍打着船舷,有時候水花就會翻過來打在我的臉上手上,我一動都不敢動。

船靠岸後,祖母還是緊緊的攥着我的手臂,幾乎是拖着我走,一路上走在綠油油的麥田裏。路很狹小,也不太平坦,初春時節,小路還有些溼漉漉的,有的地方還有些泥濘,祖母走得很快,她曾經被裹足,一雙嚴重畸形的小腳也就二十多公分長,相當於一個十幾歲孩子的腳,我給她洗腳剪指甲的時候,發現她的五個腳趾是緊緊的擠在一起,整個都向腳心有力的蜷着,想幫她掰開理平,但無法做到。

在那個清明時節,沒有天空的細雨紛紛,沒有牧童的短笛聲,更沒有遠處的杏花村,只有一老一少,留下腳印兩對半。回故鄉的路是那麼的長,十幾歲的我不久就開始喊累了,不耐煩了,希望回過頭來,能看到一輛認識的老鄉家的牛車過來,帶我們早些到家。實際上祖母比我更累,但是,在似乎永遠也走不完的小路上,祖母就這樣堅定的拉着我,一路默默地向前走,只朝着一個方向。

一個人永遠都走不出童年,也許這話是對的。祖母走了三十多年了,我卻從來沒有離開她。

著名作家賈平凹在一篇回憶母親的文章中寫道:母親過世已經三年了,但是他覺得母親沒有走,在伏案寫作的時候,還是時常能夠聽到母親在叫他,母親愛叫他“平娃子”。他明知道是幻覺,但每次還是習慣性地扭過臉來,朝右邊看。母親在世的時候,就常坐在右邊屋裏的牀頭上,看着兒子整天坐在那寫作,看的久了她說:“你不累嗎?世上的字你寫得完嗎?出去轉轉嘛!”現在,屋裏什麼也沒有了,母親叫他,但又找不見,母親也許是故意逗他,就藏在掛在牆上的照片裏,於是,他在母親照片前的香爐裏點上了一支香,自言自語地跟母親說:“我不累!”於是熱淚泗流,長聲哭泣……這一段文字,反映的就是作者厚重的記憶中,被他記住的日子,也就是一段有母親在他身邊的日子。

作家老母親在的時候,每天看着兒子在那兒寫作,她呼喚兒子的原因可能是怕兒子累着,也許是她太寂寞,想和兒子說一會話。總之,母親的呼喚被兒子記住了,母親走後,兒子是想念也好,是遺憾或愧疚也罷,那聲音總是在心裏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