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邶風·柏舟》賞析

《國風·邶風·柏舟》以“隱憂”爲詩眼、主線,逐層深入地抒寫作者的愛國憂己之情,傾訴個人受羣小傾陷,而主上不明,無法施展抱負的憂憤。下面,小編爲大家分享《國風·邶風·柏舟》賞析,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國風·邶風·柏舟》賞析

  原文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我心匪鑑,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⑽,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慍於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闢有摽⒂。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譯文

柏木船兒盪悠悠,河中水波漫漫流。圓睜雙眼難入睡,深深憂愁在心頭。不是想喝沒好酒,姑且散心去邀遊。

我心並非青銅鏡,不能一照都留影。也有長兄與小弟,不料兄弟難依憑。前去訴苦求安慰,竟遇發怒壞性情。

我心並非卵石圓,不能隨便來滾轉;我心並非草蓆軟,不能任意來翻卷。雍容嫺雅有威儀,不能荏弱被欺瞞。

憂愁重重難排除,小人恨我真可惡。碰到患難已很多,遭受更無數。靜下心來仔細想,撫心拍胸猛醒悟。

白晝有日夜有月,爲何明暗相交迭?不盡憂愁在心中,好似髒衣未洗潔。靜下心來仔細想,不能奮起高飛越。

  整體賞析

從此詩的內容看,似是一首女子自傷遭遇不偶,而又苦於無可訴說的怨詩。其抒情口氣,有幽怨之音,無激亢之語。

全詩共五章三十句。首章以“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起興,以柏舟作比。這兩句是虛寫,爲設想之語。用柏木做的舟堅牢結實,但卻漂盪於水中,無所依傍。這裏用以比喻女子飄搖不定的心境。因此,纔會“耿耿不寐,如有隱憂”了,筆鋒落實,一個暗夜輾轉難眠的女子的身影便顯現出來。飲酒邀遊本可替人解憂,獨此“隱憂”非飲酒所能解,亦非遨遊所能避,足見憂痛至深而難銷。

次章緊承上一章,這無以排解的憂愁如果有人能分擔,那該多好!女子雖然逆來順受,但已是忍無可忍,此時此刻想一吐爲快。尋找傾訴的.對象,首先想到的便是兄弟,誰料卻是“不可以據”。勉強前往,又“逢彼之怒”,舊愁未吐,又添新恨。自己的手足之親尚且如此,更何況他人。既不能含茹,又不能傾訴,用宋女詞人李清照的話說,真是“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聲聲慢·尋尋覓覓》)。

第三章是反躬自省之詞。前四句用比喻來說明自己雖然無以銷愁,但心之堅貞有異石席,不能屈服於人。“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意思是說:我雖不容於人,但人不可奪我之志,我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尊嚴,決不屈撓退讓。其意之堅值得同情乃至敬佩。

第四章詩對主人公那如山如水的愁恨從何而來的問題作了答覆:原來是受制於羣小,又無力對付他們。“覯閔既多,受侮不少”是一個對句,傾訴了主人公的遭遇,真是滿腹辛酸。入夜,靜靜地思量這一切,不由地撫心拍胸連聲嘆息,自悲身世。

末章作結,前兩句“日居月諸,胡迭而微”,於無可奈何之際,把目標轉向日月。日月,是上天的使者,光明的源泉。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司馬遷語),女子怨日月的微晦不明,其實是因爲女子的憂痛太深,以至於日月失其光輝。內心是那樣渴望自由,但卻是有奮飛之心,無奮飛之力,只能嘆息作罷。出語如泣如訴,一個幽怨悲憤的女子形象便宛然眼前了。對於女主人公是怎樣的人以及小人指什麼人等問題爭議也很大,各家之說中,認爲女主人公是貴族婦人、羣小爲衆妾的意見支持者比較多。

全詩緊扣一個“憂”字,憂之深,無以訴,無以瀉,無以解,環環相扣。五章一氣呵成,娓娓而下,語言凝重而委婉,感情濃烈而深摯。詩人調用多種修辭手法,比喻的運用更是生動形象,“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幾句最爲精彩,經常爲後世詩人所引用。

  名家點評

朱熹《詩集傳》:“婦人不得於其夫,故以柏舟自比,言:以柏爲舟,堅緻牢實,而不以乘載,無所依薄,但泛然於水中而已。故,其隱憂之深如此,非爲無酒可以遨遊而解之也。《列女傳》以此爲婦人之詩,今考其辭氣,卑順柔弱,且居變風之首,而與下篇相類,豈亦莊姜之詩歟?”

方玉潤《詩經原始》:“安知非即邶詩乎?邶既爲衛所並,其未亡也,國事必孱。......當此之時,必有賢人君子,......故作爲是詩,以其一腔忠憤,不忍棄君,不能遠禍之心。”

陳子展《詩經直解》:“今按《柏舟》,蓋衛同姓之臣,仁人不遇之詩。詩義自明,《序》不爲誤。”

俞平伯《讀詩札記》:“通篇措詞委婉幽抑,取喻起興巧密工細,在樸素的《詩經》中是不易多得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