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兒的散文

川兒是湖南人,出生在湖南的某個農村,從出生開始就長期生活在深圳,那時在我的記憶裏對於他完全沒有一點印象,他跟父母在深圳生活了十多年,在那十幾年的時間裏也沒有回過老家,沒有與他有過一次正面的接觸;那年偶然的一個機會聽爸媽說起川兒的故事:川兒的母親是四川人,姓李;父親是湖南人,姓舒;之所以取名川,且是因爲母親是四川人,爲此而紀念她的另一個故鄉,這個名字對父母來說都是兩全其美的,兩者相結合,我喜歡叫他川兒,因爲他是我堂弟,也是我生命中都是不可缺少的記憶。

川兒的散文

那年盛夏時節,我見到了川兒;那時我一直生活在湖南地區,沒有出過遠門,而暑假期間我去了深圳;從湖南坐火車到深圳差不多十多個小時,那時候還沒有通高鐵,次日白天下的火車,小叔來接的我,到家裏時我沒有看到川兒,小叔說他在外面跟朋友在玩,那時的我們都沒有多大的年紀,川兒十二歲,我十五歲,在那個時期我們眼裏基本除了學習就是玩了,我不知道川兒長的是什麼樣子?但是我唯獨能猜想的就是,他父母都那麼帥氣美麗,我想他也差不到那裏去吧?我依然清楚的記得川兒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會這麼黑啊”!我當時就愣住了,尷尬的氣氛,確實我跟他比起來,我是屬於皮膚黝黑的那類人,我生活在農村,家離河邊沒有多遠,從小就喜歡與水打交道,夏天基本上放學後就是跟幾個小夥伴在水裏嬉鬧,每天泡在水裏,所以時間久了就形成了黝黑的皮膚;而川兒皮膚非常白,遺傳了他母親的基因,又帥氣又有氣質;川兒不會講家鄉話,長期生活在深圳,講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在後來的時間裏,我與川兒的溝通都是說普通話,在深圳的日子裏基本上都是與川兒在一起,從陌生到熟悉再到無話不說的兄弟,這份感情稍微來得有點晚,只不過因爲區域距離問題接觸的很少,不過有些時候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與川兒心裏始終有那份兄弟情存在。

深圳屬於沿海地區,小叔家離海邊特別近,從家裏到小梅沙只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那日早上吃完早飯之後就提議去海邊玩玩,小叔開着車,我與川兒坐在後排,從上車開始嬉鬧到下車,車上幾乎我們兩人都成了活寶,那年夏日也是人生第一次看到海,一望無際望不到盡頭,白雲藍天,海浪,海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看到大海的我們似乎都壓抑不住當時的心情,拿着救生圈就往藍色的海洋中跑去,川兒不怎麼會游泳,我帶着他遊,聰明的他,學什麼都是那麼快,沒一會兒時間就懂一點技巧了,自己自由的在那暢遊着;我們在沙灘上奔跑,你追我趕的嬉鬧着,跑累了就在沙灘上挖個洞,然後相互把自己埋在裏面,只露個頭出來,小叔與小嬸看着我們兩兄弟玩的那麼開心,他們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回想起來一切都是那麼的歡快美好;日落時分,我與川兒坐在海灘上看着夕陽餘暉,一道道紅色的斑跡,安靜地坐在一起,沒說話;那時青春的我們也許無法想象生活的本質,但是至少那時候我們都是樂觀積極向上的心態,該瘋狂的時候就瘋狂,該停留的時候就停留,現在看來我們那時是多麼的快樂幸福,看着夕陽西落慢慢散去,月牙灣呈亮色娓娓道來,整片星空閃爍着;之後,與川兒、小叔、小嬸開着車原路返回,川兒坐在後排頭靠着我肩膀上,可能是玩累了,沒有來時的嬉笑鬧騰,突然安靜了許多,我看着川兒那熟悉的模樣,一切都將是那麼美好。

在深圳的時間裏,我與川兒去了海邊度假之後就沒有去其他地方去玩,小叔與小嬸白天都在工作,通常情況下沒有時間陪我們一起去玩,那時年幼的我們沒有大人的陪伴,自己也不敢獨自兩個去遠點的地方玩樂;基本上除了在家裏也就是逛逛附近的商場或者在院內騎自行車,與川兒在一起玩樂的時間裏我基本上都是說着塑料普通話,每當我發音不準的時候,川兒都會細心的指導我,教我怎麼正確發音,我們兄弟相互瞭解也相互指點,每個人身上都有他自身的優勢,所以我們充分地利用;深圳的夏天總是讓人汗流浹背,太陽高照天空,熱辣的照射着大地,所以白天與川兒基本上很少出門,大部分都是晚上纔敢出門,那時晚飯後,就是我們最喜歡的時間段,我們奔跑着,我們打鬧着,小叔與小嬸看着我們,眼神裏卻洋溢着無比的幸福感,或者在他們眼裏也曾看到過川兒這樣的開心快樂過,但是與自己的兄弟也許是第一次,所以他們臉上掛着笑容,或許真與其他笑容不同。

時間總是那麼快,在深圳的日子就要告一段路了;川兒走過來跟我說:“哥,你來這裏時之前那麼黑,不敢相信怎麼可能會那麼黑呢!哈哈,但是現在看起來真的比來時那會是要白一點了,帥氣多了;然後我說:之前的我真有那麼黑嗎?川兒說:真有,不信你看(他把之前我來深圳的時候照片發給我看),不過現在看起來,膚色真的好多了;是啊!然後與川兒一起笑着,川兒在深圳讀了五年書,一直在外受着教育;那年暑假我記不清是什麼原因就跟我一起回老家讀書?在深圳的兩個月也並沒有聽小叔與小嬸說要回老家,我也沒有過多的問他們,只顧着兄弟們要一起回老家,一起讀書一起生活,心裏無比的高興。”

那日也是下午,我提着行李箱,揹着一個小包;川兒也是提着一個行李箱,揹着書包;小叔與小嬸開車送我們到車站,那時的我們年齡比較小,大人們都不放心讓我們兩個人獨自回去,於是跟着那些他們熟悉的朋友一起帶着我們回去;那時送人還可以到裏面去送,小叔與小嬸看着我們上車,我們坐在窗旁,川兒跟着小叔小嬸說着話,叮囑着川兒在老家要聽話,好好學習;火車開動的那個瞬間,我看着小叔與小嬸的眼神不離川兒,小姨眼裏泛着淚光,一直追着火車跑,邊跑邊喊着,雖然聽不清他們喊着什麼,但是可以清楚的明白,因爲牽掛與不捨;火車離車站越來越遠,看不到那個熟悉的城市,此刻我看着坐在窗邊的川兒,眼淚已慢慢落下來,我不敢打擾他,默默地看着他,那時川兒十二歲,也是第一次離開父母身邊。

川兒來到老家以後,是由奶奶帶,當時奶奶帶的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表姐,表妹,表弟,他們四個人在一起有個伴,當時是奶奶租的一個房子裏,離學校也比較近,方便他們幾個人學習;我住的地方離川兒那裏也非常近,一般都聚在一起玩,川兒對家鄉不太熟悉,畢竟沒有在這生活過,偶爾我也會跟他聊聊關於家鄉的事情,與外面大城市有着那些不同;川兒還是講着普通話,家鄉話還是有些不會說,家裏人喜歡開玩笑,愛逗川兒玩,川兒比較害羞,有時候說話會有些臉紅;大家都喜歡川兒,有什麼好玩好吃的都會給他,讓他覺得離開父母身邊以後,這裏也是另外一個家,讓他時刻能夠感受到溫暖、幸福。

開學期間我們一起去學校報名,國中部與國小部的教學樓是分開的,一棟在南端,一棟在北端;川兒讀六年級,我跟他去六年紀那邊註冊報名,我依然清楚的記得,當時他班主任說的一句話,你怎麼那麼白啊,還一口普通話,你是外地人嘛?然後川兒回答說我不是外地的,我也是這裏的人,只不過一直在深圳那邊生活而已,剛回來不久;與川兒報完名之後,就在學校裏面逛了幾圈,讓他熟悉下環境;比起深圳的學校,家鄉的學校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但是川兒也並不沒有失落,川兒並不是對環境很重視的男孩子,包括住房也是一樣,幾十個平方的小空間都不在意,反而讓自己更加努力勤奮,從而學習的開心;在他眼中有個住的地方有個學習的地方也很幸福,川兒的學習成績還不錯,性格也比較外向,愛說話,跟班上的同學都玩的特別好,老師也對他很照顧,而他一直努力着。

帶着他騎着自行車,從上街到下街,從學校到住房,不停的轉溜;讓他了解他原本的根地,我明白對於他來說,家鄉兩個字也許很陌生,很模糊,腦海中沒有印象,可能沒有外面世界的繁華與熱鬧,但是家鄉的淳樸與安靜是你在外面的世界永遠體會不了的,也許這就是人們心裏的思鄉之情;川兒在後面問着我,哥,你一直在這裏生活嘛?沒有去過別的地方生活過嘛?我說,嗯,我一直在這裏,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川兒也說着,我覺得家鄉挺好的,不比外面差,有爺爺奶奶,有叔叔阿姨,有哥哥你,我反正認爲很幸福的;那個瞬間,對於川兒來說那是發自內心的感受,回到家鄉的幸福感,雖然遠離父母,不在父母身邊,但是至少此刻是那麼幸福,我想小叔嬸看到這樣的場景想必也會很川兒一樣,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每次下午放學後,我與川兒都會一起回家,揹着書包,兩個人摟着對方的肩膀,哼着歌,一起打鬧着,那時候感覺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此;每天我們都有說不完的話語,做不完的小遊戲,在夕陽西落時,在爺爺奶奶喊吃飯時都不想去吃飯,還想再玩會兒的意思;對於我們來說、對於我們那個年齡來說,沒有太多的'煩惱,沒有所謂的勾心鬥角,那時候的眼裏帶着純真與美好,對於事物看法都是想的如此樂觀,除了學習之外就是快樂的在一起玩樂;可是好景不長!

一般每逢星期五川兒都會在中午放假後與爺爺奶奶回去老家呆兩天,而就在那個星期,那個晚夏季節所發生的事情;那個星期五川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爺爺奶奶回去,而是選擇留在我們這裏,當時我們哥倆特別高興,週六週日兩天又可以一起玩,一起瘋了;那日週六,豔陽高照,我們吃完飯以後沒有指定的地點去,就商量着要不要去江裏洗個澡,去摸個螺,然後就愉快的決定了,與我們一起去的還有表弟,我弟弟,四人一起同行;到了江邊以後四個人就一起洗了一會兒澡,因爲之前在海邊教過游泳,也會一點游泳技巧,當時看着川兒學的還不錯,就讓他跟弟弟與表弟一起在淺水區摸螺,我一個人去深水區摸螺,他們三人在淺水區離我在的深水區很近,大概就十來米;他們在一邊嬉鬧着,我潛水下去,十來秒又上來,上來看看他們,可是就在那時,噩運來臨,當我再一次我潛水下去再上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了兩個人在這喊着,我飛快的跑過去,我清醒着看着川兒躺在了水底部,我馬上的把他撈起來,進行人工呼吸,敲打心臟,各種急救方法,我叫着弟弟馬上去喊爸媽過來,我一邊哭着一邊進行着人工呼吸,可是我進行了幾分鐘以後,爸媽也急忙跑過來進行救治,想盡了各種辦法進行急救,而我一直牽着川兒的手,祈禱着老天能給讓川兒恢復呼吸,眼睛睜開看看我們,哪怕一秒也可以,而我的眼淚一直不停的流,最後爸媽沒有挽救過來,老天還是狠心的收走了他,川兒的生命在那一刻就停止了跳動,去到一個很遙遠的世界。

看着爸爸把川兒抱在懷裏,從江邊一直抱到家裏門口外,放在門板上,爸媽安安靜靜的牽着川兒的手,沒有語言的交流,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而我不敢過去,我離的很遠很遠;我坐落在家對面的田裏,可以看到躺在門板上的川兒,我哭着,流着眼淚,我不敢相信這就是他離開的方式,爲什麼這麼突然,也難以想象難以接受,畢竟他才十二歲,他還那麼那麼的年輕,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沒有去做。我們兄弟就這樣陰陽相隔;川兒回到老家纔不過兩個多月,一切都沒有熟悉,可是命運就這麼無常。那個晚上我不敢回家,一直在那望着,半夜時分,爸媽都走回房裏;我跑到川兒的身旁,抱着他那冰冷的身體,哭喊着他,川兒,哥在你身邊,我知道你在跟哥開玩笑呢,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說話啊,川兒;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們兄弟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呢!可是,可是,那隻能是可是了!那個晚上我沒有去別的地方,我安靜的與你對話,守在你的身邊,回憶着我們曾經那麼美好的瞬間。

擇日小叔小嬸連夜趕回老家,剛到現場時,小嬸看到自己的兒子躺在那裏的場景,頓時淚如雨下,心裏無比之痛,導致當場暈厥過去。小叔握着川兒的小手,抱着他,一直很久很久沒有說話,眼眶紅潤,我知道那一刻對於他們來說,整個世界突然就沒了!我不敢向前跟他們打招呼,因爲這一大部分責任在於我;在那幾天的時間裏,小叔與小嬸都一直在守在川兒身旁,不讓任何人靠近;從夏末時從深圳送他回老家的時間只有不到三個月,而那一次與自己兒子的送別卻變成了此刻的離別,從抱在懷裏到成長爲小男子漢,整整一十二年,曾經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到現在已經成爲過去,如果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則是什麼,我想莫過於則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場景,那種觸在心底的痛,那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心情;“子離去母心裂、子離去父心愣”,對於小叔小嬸來說,那一刻便是心底最深處的痛,無法抹去的記憶。

後來父親與大伯二伯小叔一起把川兒送回了鄉下的老家,老家屋前是一片竹林,把川兒放在了老家廳堂,地方習俗小孩葬禮不允許大張羅鼓,於是在老家放了一晚上後,第二天幾個人擡着川兒從廳堂正面竹林穿過,沒有什麼儀式,淳樸得簡單;把川兒葬在了老家正對面的那座山上,擡到了地點,親人們都不願意把他放下來,太多的不捨。一口小小的棺材且成了川兒十二歲正值青春年華的駐地,那一刻他真的走了,離我們每個人遠去了,去了他的那個天堂;下葬的那一刻,父親與大伯二伯澆土的那一刻,他們都在流淚,而小叔坐在了旁邊,看着川兒嚎嚎大哭,而那一瞬間,對於小叔來說,卻成了他與他兒子的最後告別儀式,從深圳回來好幾天了都在默默無語,沒有說話,最終還是繃不住內心的悲痛,哭了很久很久,看着川兒歸於塵土,作爲父親他也許內心的悲痛會伴隨一生,小叔抽了根菸對着川兒說:“兒子,來世咱們再做父子,好好的走吧,願天堂一切安好。”

川兒走了,一切都沒有以前那麼熱鬧,一切顯得那麼安靜;曾經的一切對於我們兄弟來說都只能換成記憶去回味,我們相識只有四個多月,噩運來得如此突然,讓我們措手不及,難以接受;你對於我們整個大家庭來說都是無比珍貴,但是老天卻是那麼狠心讓你與我們大家陰陽相隔;你走了,我有一段時間變得沉默,不與任何人說話;你走了,我時常會夢到你,你與我有說有笑的場景;你走了,我少了那麼一個帥氣有能力的弟弟;你走了,我只能通過回憶去記住那些已逝的歲月;川兒,願你在那方依然像往常一樣笑口常開;川兒,哥永遠會記得你;川兒,安心的睡吧,願你的夢都是你想要的結果;川兒,來世你我哥倆再見。

你走時是二零零八年的夏末,而就在二零一四年的夏中,我從湖南去了深圳,去了曾經的小梅沙,我抓了一把海沙望着海那片海,拿着你的照片放在胸口;我想此刻你也會感受的到,我在這裏懷念你;不管過了多少個年頭,我都不會忘記曾經你我兩人第一次嬉鬧的場景,我希望你在天堂可以看到。現在是農曆一七年的冬末,我動筆寫起了此篇,希望以這樣文字的形式去紀念你;歲月如梭,天地末心,過了那麼多年,你在天堂還好嗎?